听到这句话沈长安立刻僵硬了身体,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副‘虽然我很不甘心但你他嬢的说的还真对’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从一个被千年寒冰冰封的山洞里醒来,又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除了‘沈长安’这个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跌跌撞撞的离开冰洞后又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个据说在江湖中超有名气的每月一度的拍卖会,之后又被奇怪的土豪以‘你长的很像我过去的某个朋友,所以我刚拍买下来的这把价格高到离谱的剑就送给你好了’这种奇怪的方式给搭讪了。
然后,然后就不能怪沈长安了,他只是个失去记忆的逗比,所以年少轻狂搞搞事也是很正常的。
他只是默默的给这把无名之剑取名为‘止非’,在得知这把剑是剑谱排名第六十六的名剑之后想要试试手就找了其他人约架……啊呸,是比剑,
而在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剑术很高武功不俗又赢了比剑第一场之后,剑瘾发作四处挑战,
在轻松的战胜了排名四十五分双鱼剑剑主之后,沈长安好心的提醒对方‘一点习武天赋都没有的纨绔子弟还是赶紧回家花天酒地吧不要再到底搞事挑战玷污双鱼剑的名声了’,
结果,结果就被那个璧——人给记仇了,
等到沈长安一不小心在八个月里把止非的排名提升到了第十七并且击退了几十波实力参差不齐的杀手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被那个璧——人江湖悬赏5000两了。
淦!有钱真好!
于是,在某次沈长安遇到了硬茬杀手被逼进一间客栈里的时候,他躲到了一个看上去超强的男人和一个看上去就是笨蛋的小孩屋里。
再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沈长安欲哭无泪,当初在男人轻松的搞定了杀手并且回头带着诧异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说出了“沈……长安?”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刻逃跑的。
就算不逃跑,他也不应该在一个残血的杀手偷袭向那个看上去就是笨蛋的小孩的时候扑上去替人挡一刀。
逃个命躲个人居然碰上了传说中的帝国通缉重犯盖聂以及其用命去保护的小孩这种概率也太低了?!
不仅如此,自己居然是盖聂十年前见过几次面的、和荆轲以及墨家有着颇深渊源的、且神秘失踪了十年的同名男人这种概率更是低到一定程度了吧!!
但更让沈长安气愤的是,每当他向盖聂询问更细致的情况时,他都会沉默然后带着情绪复杂的神情盯着自己,最后淡淡的来一句“我……不好多说,也不知更多,过去的那些事到了墨家之后他们或许就会告诉你。”
是剑圣级别的仙人跳啊!
——沈长安如是想。
见沈长安许久没有回复,盖聂捏住沈长安肩膀的手‘一不小心’的加大了力气,在成功的得到了来自对方的注意力以及委屈巴巴的怨恨眼神后,继续说了下去:“你的剑法很不错。”
这次轮到沈长安愣住了,他猜测了许多盖聂会说的话,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夸奖了自己,难道是为了转移话题?
但这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尴尬了吧?!
支吾几声,沈长安最后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但是,你的剑法还不足以保护你。”
啧。行叭。
沈长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听着盖聂格外扎心甚至还有些优越感的批评,沈长安一时竟不知是应该高兴得到了剑圣大人的夸赞还是悲伤得到了来自剑圣大人的嘲讽。
“我知道我知道!您盖聂大人呢,可是鬼谷纵横的弟子,练武奇才,当今剑圣,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以你的能力想要杀我的话就跟碾死蚂蚁一样轻松,所以啊……”
“所以,我可以教你剑法。”
“哎……?”
听到这里,沈长安彻底傻掉了。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观察着盖聂的神情,企图从上面看出阴谋或者等待盖聂自己忍不住了笑起来然后嘲笑自己痴心妄想,
但是,并没有。
盖聂是认真的。
盖聂依旧是那副认真的不解风情的模样,他直视着沈长安的眼睛说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去墨家,不论你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也不论你会不会恢复记忆,我都会教你……”
“纵横剑法?!”
“……自创剑法。”
“我考虑考——”
“或者我卸了你的胳膊,点了你的穴道,然后带你走。”
“盖聂我日你大——嗷!!!”
完全没想到盖聂会真的下手的沈长安被这突然其来的疼痛给惊的尖叫出声,他本就不是久经战场,就连最近这八个月的追杀也是能逃的逃,逃不掉的就躲,没怎么真正受过重伤。
就连挑战剑谱排名的那些场战斗里,对方要么武艺不精徒有虚名,要么无心争锋点到为止,个别几个硬茬也都只是光明正大的比剑,就算受了伤也向来都是皮肉伤和内伤,所以,这被人徒手卸掉右臂的滋味沈长安还是第一次尝到,更别提下手的这个人可是传说中的剑圣盖聂。
痛的眼冒金星,沈长安咬住的下嘴唇已经发白,再用力下去恐怕都会将其咬破,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盖聂说了句“抱歉。”,然后又是一阵剧痛。
这一次沈长安忍住了没有尖叫,但仍是闷哼一声,只感觉胸口有瘀血堆积。
盖聂面带愧疚地看着沈长安,动作堪称轻柔的拍了拍被他用力卸掉又极快安了回去的那条胳膊。
盖聂没有多言,也不需要多言。
沈长安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但他也不是傻瓜,自己近一个月内多次的无礼之举外加几次让天明陷入险境已然触碰到了盖聂的底线,对方看在‘旧人’的份上仅仅只是卸了一条胳膊以示惩戒。
说对方宅心仁厚、心胸宽广,沈长安也是没有异议的,这要是落到别人手里,他搞得的这些事足够死上几十回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沈长安就一点都不生气,但生气又能怎样呢,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就算是为了找个能打的保护伞,也得一忍再忍,大不了等学完剑法再找他算账!
沈长安如是想,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搭配上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的眉毛,这笑容显得格外瘆人。
“半个月内不要再用剑了,如果遇到危险,我自会护你周全。”
“哦……”
沈长安点了点头,扶着仍处于疼痛中的右臂坐到了止非剑所在的角落里,
他本就身材瘦小,皮肤也是苍白细嫩,此时整个人委屈巴巴的蜷缩在角落里,倒是显得可怜楚楚。
一个失意的人,一把无鞘的剑,简直绝配。
盖聂见状,微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药瓶递到沈长安的面前:“这是我之前从宫里带出来的灵霄散,效果还不错。“
沈长安抬头看向盖聂手里的药瓶,眼神之中闪烁着满满的诧异:“原来剑圣大人受伤的时候也会用药?”
这次轮到盖聂眼含诧异了,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沈长安说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一名剑客,而剑客也只是人罢了。你若是不想要,那我收回来就好。”
“哎别啊!我愿意用!”
见对方真的有收手的动作,沈长安连忙把药瓶拿了过来,虽说过往疗伤都是依靠手上那个不知道哪来的碧玉扳指,但宝贝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呢?
况且这药还是宫里的,拿到外面卖一定值不少钱。
见沈长安满心欢喜接过了药瓶,盖聂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沈长安却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
沈长安表情略带……娇羞?的看着盖聂,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臂刚才是被人卸下去又很快安了回去的。
“我很好奇……你说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
盖聂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到这件事,倒不是说那些过去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他也不知应如何描述当时的具体情况,毕竟当时他的重点都放在了如何对付醉酒状态的荆轲身上……
“小心!”
就在沈长安还在期待着答案的时候,盖聂突然一把拽住沈长安尚还完好的手臂把人甩出了车外,在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就已经屁股向下狠狠地摔在了布满粗糙石粒的土地上。
随即便看到止非剑直直的刺向自己,沈长安连忙侧头闪躲,剑插在了身后的厚重石碑上,这才避免自己破了相。
沈长安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一边小声咒骂着盖聂一边拍了拍衣服打算把自己的佩剑收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赶紧找武器自保是肯定没错的。
他左手拽住剑柄一用力就把剑拔了出来,本就陈旧的石碑上又留下了一个坑痕,上面的沙土悉悉索索的落了下来,露出来隐藏在下面的文字。
沈长安眯起眼睛,将石碑上只能隐约看出的几个字念了出来。
“残……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