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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篇是一种特殊的番外,即为我脑海里已经构思了许久的剧情或场景的片段,但是这些片段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真的出现在文章后续中(万一我突然脑抽更改文章大纲了呢!)]
【残篇·若蛟】
咸阳宫,位于渭水之北,泾水之南,乃祖龙之所,帝王之栖,其规模空前绝后,富丽堂皇至世人无法想象。
一步皆一景,处处皆是画,华丽恢宏,气派奢靡。
这偌大的宫殿中,当属章台最为出名。
始皇嬴政,亲于章台,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
立于宫门之外,沈长安抬头望着那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的匾额,心中五味杂陈。
章台宫,嬴政几乎每日都会来到此处,或半日一晌午,或整日又一夜,侍奉在此宫的奴婢仆人们时时刻刻候着等着清理污渍,生怕哪天一个没打扫干净就惹的始皇生气。
始皇嬴政,恨渎职之人,犯事者,严惩不贷。
侧眼看去,只见殿门口不停滴落雨水的廊檐之下,站着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男孩,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双手叠放在腿上,像是累了但又不敢休息。
沈长安细细思索,他自己之前在离宫见过这个男孩,好像名字是……微生?
今年本就多灾多难,近来偏又多雨,淅淅沥沥,打窗敲瓦,淹了农家的田,也扰乱了读书人的思绪。
自然,这送来章台宫的奏章也沉重了不少,不知压弯了多少值守吏的腰。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来到这里了呢?
自被王兄当做棋子后又被囚于离宫,自被吕不韦算计,自母亲以命相搏,自父王去世——
乐府钟声响起,清脆悦耳的回荡在宫殿内外,惊的廊檐在避雨的微生一下子醒了过来。
沈长安与微生对视,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重回咸阳宫三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意料之中的,微生也看到了。
微生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然后直直的盯着慢步走过来的沈长安。
“孤要见陛下。”
凄迷一季的雨越下越大,竟渐渐的连成了线,在雨中徐步走过来的人一袭红衣,鲜艳似火,明媚如焰,明明应当是妩媚的,穿在那人身上却尽显端庄与高傲。
那人已到了宫门之外,用绸带随意扎起的低马尾散散的落在身后,被这大雨打湿、浸透,紧贴在纤细的腰身。
“长……”微生大张着嘴巴,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站在对面被大雨淋湿浇透了的人,眼中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恐惧。
“殿下恕罪!”
微生慌张的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身体透漏出他掩藏不住的恐惧。
“恕罪?你何罪之有?”
沈长安的声音清冷怡然,其中没有一丝的愤怒或嘲讽,混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竟别有一番悦耳。
可在跪着的微生耳中,却是杀意满满。
他今年才十五岁,曾经也是哪家的贵公子,后来家道中落才被迫来宫中做了奴仆,因为聪明伶俐会识字,所以被调到了章台宫打杂。
他是万万没想到,来当差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传说中的长安君。
或者说,是曾经的长安君,如今的……
如今的什么呢?
长安君嬴成蛟,二十多年前叛秦归赵被始皇帝所杀,二十年之后突然出现,又跟随墨家那群叛逆份子继续反秦,三个月前主动现身后被捕获,本以为对方会被处以极刑,却不成想始皇帝不仅免了对方的罪,更是破例让对方回到咸阳宫伴侍左右。
没有名分,没有职位,没有功劳,除了‘始皇帝唯一的弟弟’这个身份,于对方有益的一无所有。
满朝文武——尤其是左丞相李斯——日夜上奏要求处死长安君,但始皇帝就像是被迷了魂,他不肯杀死对方,只是将其禁足于离宫。
有人说,始皇帝只是表面友好,暗地里却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残酷刑罚折磨对方。
可细细看去,那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白皙无暇,若冰似雪,总是娇嫩的犹如新生。
始皇帝下过命令,如果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对长安君无礼,更不得对他动手。
谣言总是传的最快的,在刁蛮任性的玉姬因为打了长安君而被车裂之后的第二天,宫中人尽皆知长安君虽无名分,仍有实位。
若长安君当真只是被囚于离宫,那此时他现身于章台宫,又算什么呢?
忤逆皇帝私逃越狱?还是说这是皇帝的新吩咐?
若是前者,微生没有及时汇报‘逃犯’行踪,当以共犯论处死刑。
若是后者,倍受皇帝恩宠的长安君在大雨中淋湿浸透,要是感染了风寒,微生则是办事不利,当处以死刑。
何罪之有?
人微言轻,地位卑贱,污泥草芥。
这就他的罪。
“在外候着吧,一会,陛下就有新吩咐了。”
微生跪在地上低着头,额头几乎贴到了地板上,他不管偏转目光,只用余光瞥的见那双一步一踏一血印的鞋从自己身边走过,进入宫殿。
待到已经听不见脚步声,微生才敢微微直起身子。
看着大门外那些被瓢泼大雨冲刷的越发干净的斑斑点点的血印,他才猛地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若自己不知道长安君已被允许离开离宫,那章台宫的守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他,是如何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殿门口的呢?
微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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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钟本是音色极佳的乐器,却被嬴政拿来做算计批阅奏章数量的提醒之物。
若那钟真有提醒的作用,倒也还算物尽其用,只可惜,始皇帝日理万机,昼夜躬身,操劳无比。
那钟响了一次又一次,侍候的仆从提醒了一次又一次,伏在案前埋头专注于手中奏章的人都没有反应。
钟声又一次响起,仆从又走了过来提醒一次,等待片刻未得到回应后轻步退去。
嬴政没有抬头,没有说话,没有一丝反应,而那仆从自然无处可知,陛下心中真正所想。
满怀期待却不自知,是为危险。
而期待之人不可念,期待之事不可为,危险至极。
“王兄,这乐府钟啊,可是用以听来享乐的。”
期待之人声声入耳,拿着奏章的手微微一顿,而后骤然用力,竟将那竹简生生捏碎。
下一秒,天问剑的锋利剑刃便已出鞘,稳准而狠厉的架在了沈长安的脖颈上。
剑刃本就是至锋至利之物,剑谱排名第一的剑尤为如此,执掌天下的帝王手中的剑,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