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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闻人语,旧时魏国人,普普通通平民百姓,后来秦国攻打魏国,魏国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为了活命,我趁乱逃跑辗转各国最终来到了桑海,在荒野郊外的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套儒者的衣服和一封沾有血的信,就这样,我莫名其妙以‘子敬’的身份进入了小圣贤庄读书。
因为这个身份是捡来的,所以我一直都安安静静默默无闻,生怕招惹到哪个不该招惹的人导致自己的秘密泄露,但也正因如此,那个肥头大耳的子慕总是欺负我,而我每一次也都默默的忍了下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直到那天子慕日常带人来围堵我,一名叫‘子廉’的同学挺身而出保护了我,那次之后,我们成为了朋友。
哦,以上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三个时辰之前,子廉一脸幽怨的跑了过来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了反秦大业,你愿意成为我的心悦之人吗?”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子廉,子廉一脸凝重的看着我。
然后,我默默的举起了手,给了他一拳。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心悦于我?!
还有反秦个什么鬼啊!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现在的美好生活啊喂!!!
子廉捂着青肿了的半边脸以及破碎了的反秦梦哭哭啼啼的跑了,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想要感慨一番作诗一首,然而刚抬起头,就与一个蹲在树枝上的瘦弱青年对上了眼。
那青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额前的两缕黄色长发随风飘荡,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
“你想找谁?”
我思索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
小圣贤庄一向不容外人进入,恐怕那人是来这里寻人的但又无法从正门进来被逼无奈才选择翻墙爬树。
那人挠了挠下巴,开口询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红衣披着长发又特别能作死的人?”
?
小圣贤庄还有这种人?
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描述,妥妥的就是刚才那个什么大秦医圣夏无且带来的红衣男子。
这不是巧了嘛!
“我刚才看见他追着一只很肥的鸽子跑往了郊外,一边跑还一边念叨着什么白凤啊美人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对,没错,就是消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子敬震惊,但子敬不在乎,子敬只知道那个人消失前瞳孔地震了一瞬,其中满是震惊和悲伤。
看来今日的桑海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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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什么?”
/——“我说,杀了他。”
/——“巨子……?”
/——“必要时,杀了沈长安。”
高渐离清楚的记得说出那句话时的巨子是怎样的凝重与认真,仿佛那是关系着整个墨家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
他的命是燕丹救回来的,他的情是荆轲撩拨而成的,他的心是墨家兼爱、非攻修补而成的,也正因如此,他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都献与墨家。
在荆轲和六指黑侠死亡、燕丹成为了新的墨家巨子后,或是有人刻意,或是流水无情,不知不觉从何时起,高渐离效忠的对象从‘墨家’变成了‘燕丹’。
自然,他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这个问题。
燕丹的命令即为信条,墨眉所指,便是仇敌。
但高渐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墨眉所指向的,居然是沈长安。
听到巨子得命令而呆愣的那一瞬,高渐离才意识到沈长安于自己,或许有着特别的意义。
仔细想来,几乎过去每一次与沈长安见面时,对方身边都会存在荆轲或者六指黑侠。
就像是风吹叶落,花开余香,雪碎冰寒,月明星朗,就像人有影子,而影子亦离不开人。
从很久之前起,高渐离就已经习惯了沈长安的存在,并在对方面前放下许多戒备和伪装。
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
市井流言,闲言碎语,江湖传闻。
天下之广,江湖之大,谁人不知荆轲与高渐离关系密切。
琴剑相交,鱼水不离。
在那些旁人不得知的私下会饮时,抚琴尽兴到手指麻木的高渐离轻阖双眸,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室内,直直而凛冽的针对向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躲在角落里的沈长安。
“你为何不过来?”
每一次,每一次皆是如此。
高渐离抚琴,荆轲痛饮,而沈长安只是躲在角落里,嘴角噙着笑,静静的看着两人。
高渐离是琴师,乐之境界,半倚技半靠情,唯浓情蜜意,唯看尽红尘,才能领悟到乐曲的高深境界。
自然,他对于‘情’这种东西看的极为透彻,不论是欢爱之情,还是棣华之义,亦或是金兰之谊。
沈长安看向荆轲时,低垂着的细长睫毛下那双深如汪海、邃似长崖的双眸中闪烁的汹涌炽热被高渐离尽收眼底,掩于心中。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不是爱,不是恨,不是敬仰,不是蔑视,有些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了能够救命的稻草,又有些像失败之徒望着自己的好友获得成功。
“你为何不过来?”
高渐离又问了一遍,而这一次,沈长安有所回应。
他转过头,几缕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沾在额前,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为何要过去。”
沈长安反问,嘴角的笑不曾消失。
他如此淡淡的问,但那问显然是肯定句,就好像那是一个根本不应该成为问题的东西。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万物如此,恒古不变。
高渐离默然,
他恍然发现,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把自身看的低到尘埃中,有所求而不敢妄进,恐自身污秽灼所求。
“你……害怕大哥?”
这一次回应高渐离的依旧是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很大声,其中的自嘲和悲伤浓的无以复加。
沈长安把头靠在了柱子上,他的目光空洞无垠却又充满星辰,他的目光是在荆轲身上的,但高渐离知道,他看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既然想念,为何不去?”
撩动琴弦,三两曲调成音,不成曲,却入耳。
——沈长安也是有在意的人,一如我在乎荆轲。
高渐离如是想。
“你让我去寻随一位亡人?”
弦断,音停,曲变调。
就连喝的醉醺醺的荆轲都被这声惊的坐了起来,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环顾了另外两人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傻笑,然后又沉沉睡去。
“……抱歉。”
高渐离垂眸,不再做更多言语。
他向来是不擅长安慰人的,所能做的,也只是不再询问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