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默默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过一条走廊,越走越阔,渐渐走到一个庭院的摸样,院子里开着花枝烂漫,居然还有几只仙鹤,清远从那游廊里穿过,又进了一进新的宫殿,台阶上都是花瓣,碎碎烈烈的,荒蛮着。
“人该知道自己的本分。”清远忽然开口,语气里含着森然的冰冷,元婴修士的气息实在太过强大,即使不故意显露,依然会左右周围,此时墨黑的长发飘扬开来,空气里仿佛席卷着什么,渐渐变得凝重,阴森,甚至有些威胁之意。
卫若不答,把头拧在别处,这宫殿不像平日见到的那样有台阶宝座,而是四面大敞,地上都一圈圈的,每个圈里都是八卦太极图的摸样,窗户则敞开着,空气里荡漾着花香,不像方才那地宫的闷不透气。
她素来喜欢清爽,呼吸这样的气息,起伏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忖了忖,觉得自己有些乱发脾气了——没事气师父干嘛?他也是好意,自己倒像是恼羞成怒似得,囧……
“师……”卫若素来宽阔,自己不对,便要开口道歉,忽听清远道:“到了!”声音淡漠冰冷,可是依然能听出几分压抑的怒意,站在宫殿地上的一个太极图前,伸手划着口诀,随着他的手指,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星光,悉悉索索地散在那太极图上,太极图忽然竖了起来,旋转了几圈,阴阳分开,‘哗啦“一声,露出一个洞口。
“跳!”清远吸了口气,跳了下去,连看也没看卫若。
卫若低头望了望那黑洞,咬了咬嘴唇,其实她现在后悔了,就不该跟着师父来!出了这么一大堆糟心的事情,都是逞能害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
也罢,做事做完!
她闭着眼跳了下去……
谁知跳下去更后悔了——坠落有许多种,从玄武柱跳下来的时候,怀着某种义烈的决心,当然也没觉得怎样,可是事后想起来,竟是象飘在云里,大概身怀元婴道功,所以并不觉得多难受,而此时却像是……
象是跳楼!
卫若没跳过楼,可是曾经去过迪斯尼,做过降落伞之类的惊险项目,直落而下,可怕的失重感,而且……好冷!心里越发埋怨自己,你说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跑来修补什么玄武柱啊,还让师傅看到了那个……枪打出头鸟,自不量力,一定是师父让自己做什么守护神士,自己不知道北在哪儿了,所以不作不死啊……
好冷……
卫若能忍可怕的失重感,却无法忍受着寒冷,在空中卷缩了身子,发出瑟瑟的声音,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别怕!”黑暗里,无人处,那语气便温柔得要拧出水来。
卫若浑身一震,不敢动了……
许久许久,比那岛国片还长的时辰,“啪嗒”一声,两人落地。
卫若慌忙挣扎着离开那怀抱,倒退了两步,张口正要说话,忽觉得刺骨的寒冷一下冻住了,呼出的气在空中溜出长冰,稀里哗啦冻了一地,周身的那袍子一下硬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下被塞到了冰柜里,从脚底“咯咯”地冻住了,等清远反应过来,卫若已经冻成了冰棍一只。
这么冷……
怎么会这么冷……
卫若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之中。
清远吃了一惊,忙上前汩汩地给卫若输暖气,心里生出几分悔意,玄武柱根部的回玄天乃是四界里最冷的地方,凡人只要落入洞里就会死去,修士们虽然能耐寒,到了底部,也只能金丹修士保持不死,可也要冻僵的。
元婴修士虽然能御寒,却也要加许多防护,清远知道卫若道功低,本给卫若提前加了防护的,又想到她是玄武柱选中的人修,应该具有天然的抗寒的能力,却没想到……
可能是道功太低了!
清远见那身子已经冻成直的,宛如一具僵尸,咕噜噜的可以滚着玩。
怎么办?
他极目远眺,四处都是冰封,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因为无法使用神识,塌陷一时看不到,而且……他低头望着卫若冰棍,见那小脸已经呈现僵硬的苍白,闭着眼毫无气息,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因此陨落,却也有些心疼……
先把这丫头救醒才行……
清远脱下自己的寝袍,在上面念了念口诀,用袍子裹着卫若抱起来,给她输气,输气……
回玄天为天地最寒处,便是元婴修士也抵御不住太久,很快,清远果露的上/身落了许多霜冻,眉目头发都都渐渐变白,这还罢了,输气半晌,卫若依然毫无反应,清远不由真的急了,抽/出青铜剑来运诀要劈开空间,劈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
这里无法开拓空间……
他蹙起眉,无奈地望着那个空洞,因为隔得太远,已经看不清面目,罢了罢了,先把人送回去再说,清远抱紧了卫若,运气上行,谁知升到两米之高,便“啪嗒”掉了下来,清远脸上终于变色,遇到了单行空间!
只有补了玄武柱,才能出去!
怎么办?
他低头,卫若的苍白已经开始变青,反射在冰冻上,盛开着一朵青色的花骨朵,正盈盈欲绽,元婴修士的陨落,是三花聚顶,结丹修士是两花,筑基修士则是一花!
即将陨落?
清远脑袋“嗡”地一声,方才还活蹦乱跳气死他的小丫头,这就要死了?
死了……死了?
清远眼角跳动着,跳动着,他原谅她了,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别……让他失去她……
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他咬了咬牙一下扯开了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