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溟心里,这群王公贵臣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哪怕是这一刻,他都认为崔国公此举不过是为了吓唬他罢了。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面上可不能作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演的神情来。
“国公爷,您位高权重,又曾对陛下有恩,众群臣里,陛下可是对你最为满意,奴才哪敢对你动手。”崔溟这话恭维,却是给崔国公树敌,他脸上端着笑:“不如,国公爷自己来?”
“若是国公爷没有趁手的武器,奴才倒是可以命人为国公爷奉上。”
他可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凡事皆会结束。
结束意味着秋后算账,他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风光无限,可不能毁了。
“这就不劳烦公公了。”崔国公感觉自己的一双腿正恢复知觉,他朝跪地未起的众群臣们看去,“诸位,城池不能失,国不能破。若我的死能起到警醒之效,那便搭上我这条老命。”
“我先行一步,余下之事,便交给诸位。”崔国公转身面朝崔溟,目光却看向他身后的宫墙,只见他抬脚,一步一步朝着宫墙走去。
“不必拦国公爷。”崔溟开口,授意黑冰卫等人袖手旁观。
众群臣如何不知崔国公这是要大义赴死,他们也知道不该阻拦。
他们的君王昏庸无能,如果没有鲜血献祭,不可能清醒。
如果死一个臣子不够,那他们这些臣子便前赴后继赴死,只求陛下下旨:派援兵,送粮草,守住浈城,打退南诏大军,守住东岳疆土不受侵犯!
崔国公走了几步,感觉双腿已经适应,他便跑了起来,铆足了劲。
崔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意识到崔国公是真的一心赴死。
“快,将他拦住。”崔溟急了,他忙嘶吼出声,命令距离崔国公最近的黑冰卫。
黑冰卫立即行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虽将崔国公拦下,可却还是没能阻止人撞向宫墙。
‘砰’,崔国公头撞在宫墙上。
哪怕有黑冰卫阻拦起到缓冲作用,让崔国公不至于血溅当场,可也伤得不轻。
崔国公头上鲜血汩汩而流,他被黑冰卫一左一右架着,“陛下,请您下旨,派援兵,送粮草啊,浈城不能失守,不能啊……”
宫门上空,崔国公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
众群臣和百姓们也齐声高呼。
崔国公血流满面,他朝崔溟等人看去:“你们是东岳子民,难道你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浈城失守,浈城百姓死于南诏大军之手,看着青州白城沦陷,看着南诏大军长驱直入,看着东岳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吗?”
“大厦将倾,安有完卵?若是南诏大军攻下浈城,拿下青州和白城,那我东岳就真的再无反抗之力,完全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南诏大军肆虐。”
“请你们好好想想,一个国家若是打了败仗,只有被压榨,被欺辱,被轻贱。国尚且如此,民就能独善其身吗?南诏大军何其凶残,所经之处,杀烧抢掠,无恶不作。”
“怕是到时,只怕我东岳子民都要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亲眼目睹家人死于敌军之手,看着大好河山被破坏,看着家园损毁……”
“诸位——”崔国公痛哭出声,他膝盖一软,朝着崔溟等阻拦之人跪下,“请让我们进宫,让陛下下旨,让援军前往浈城,我给你们磕头了。”
崔国公不拖泥带水,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这声音就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在场所有人心上。
崔溟虽然动容,可却不改初心,他下令:“禁卫军,黑冰卫,御林军听令。”
“禁卫军,黑冰卫,御林军听令。”
崔溟不再看还在磕头的崔国公,他咬了咬牙,道:“传陛下旨意:将宫门闹事者抓入天牢。若有反抗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