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了身体,鲜血淋漓的那种疼痛。
衣服凌乱不堪,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她双手抱住头颅,发出凄厉又痛苦的呜咽声。
习惯性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早就被咬得满是伤痕,口腔里满溢着腥甜,任由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流淌而下。
这是来自莫渊的情绪,路雪只能任由这具身体自残似的伤害自己。
有人赶在日落之前,用竹篮提着瓜果和吃食来到了洞口,还带着五件新的嫁衣。
石门一开,路雪脱口而出唤出了来人的名字。
“莫清?”
石门前的女孩逆着光,稍愣了一下,歪头看着路雪。
不,现在她是莫渊。
女孩的面容显得有些茫然。
莫清的眼睛大而无神,脸色苍白,缺乏健康的红润。
她提着篮子往莫渊这边走来,拿出了新的衣服盖在了莫渊身上,动作显得笨拙和缓慢。
“这是村长让我带过来的。”
说完话,她就坐在了石门前,不自觉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视线从未投过来过,背影显得莫名孤寂,和她坐在桃花溪边的背影重合。
【村长安排了村子里的傻子莫清每天来给我送饭。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就是智力有些问题。
每天她给我送完饭,就会坐在洞门口,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村子里的热闹。
她什么都不懂,她也许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但是她每天都会坚持来给我送衣服,送吃的。
她甚至会送药上山来,每次做完这些她就会乖乖地坐到石门前。
就算不是村长吩咐,她也会按时到来。】
在另一个空间的莫渊,微微低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声音也随之变得柔软而动听。
路雪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莫清怎么会在属于莫渊的回忆里,而且她好像是个傻子。
没来的及询问莫清,看见莫渊换好衣服的她,拿着篮子慢吞吞地离开了。
在晚上,其他的四名新娘被村长转移去了其他地方。
石洞里就剩下路雪一人了。
第二天,有新的村民上了山,他就在洞口前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劣质香烛燃烧的黑烟一个劲儿往洞里钻,呛得路雪直流眼泪。
“山神山神,快快显灵,让我发个财吧,如果可以的话,有个老婆就更好了”
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于是越来越多人来石洞门口祭拜许愿。
“山神山神,求您让我儿媳生个大胖小子吧。”
“山神山神,求您……”
来的人很多,愿望一个接一个,香烛纸钱大把大把地烧。
路雪就在莫渊的身体里,在这呛人的黑烟中,听他们求财、求子、求姻缘。
所有来求过山神的村民,他们的愿望都一一实现。
山神显灵的消息在村子里彻底传开。
山顶的石洞一时间成了整个桃花村最热闹的存在。
他们带着水果、煮熟的鸡鸭鱼肉,往洞门口一堆。再点上香烛纸钱,一边磕头一边许愿。
“山神山神,求你显灵。”
世人贪心,只知道开口向山神祈愿索取。
每天村里的最新消息,都由来送饭的莫清告诉她的。
村民来祭拜的这几天,那些男人终于是没再来了,路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莫渊终于可以不用再受折磨了。
天刚亮时,桃花村里的一对父子迫不及待上山来祈愿。
路雪身上依旧穿着大红喜服,端坐在石床边上,看到莫大伯拽着一位一脸不屑的少年,举香下跪,闭眼祈愿。
“山神山神,求您显灵,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特别是我的儿子,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少年被他爹强制按着肩膀下跪,学着他爹模样举香念念有词,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抬头看了路雪一眼。
就算和传说中的落花洞娘对视也丝毫不怕,眼底闪过惊艳之色,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一直到两人祈愿完成,父子俩一前一后离开,路雪看着少年的背影,张口说了第一句话。
“亵渎神明,必遭天谴。”
这是莫渊本人说出的话。
傍晚,莫清给路雪送过晚饭,前脚刚走,后脚那位少年就偷偷打开了石门。
洞内烛光闪烁,照在路雪的红嫁衣上明灭可见。
他站在洞口探头往里看了看,看见路雪脚腕上的铁链子,满脸都是好奇。
“你就是村子里选的落花洞女?”
“长得还不赖嘛,是不是我许什么愿望,山神都会帮我实现?”
“那我要许愿希望把你带走,你说山神也能满足我吗?”
他压根不信鬼神,进入这里也只是个意外,如果这是一场梦,有个漂亮的女性陪着他倒也不错。
见面前的人一直不说话,他甚至还想伸手来拽路雪脚腕上的铁链。
不过最后没成功,被及时赶来的村长制止。
“住手!你在做什么,不可以对落花洞女不敬。”
在村长厉声呵斥下,他瘪瘪嘴,满脸不在乎站起身离开。
就在他踏出洞口的一瞬间,莫渊冲着他的背影第二次开口:“山神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少年回头,眼里满是兴奋,他回头看了路雪一眼,被村长推搡着离开。
从那天之后,少年好像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总会趁傍晚那会儿人都走光了,偷偷溜上山,来找路雪聊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路雪选择沉默。
他问莫渊:“你一个人住在这石洞里,晚上会害怕吗?”
从被选作落花洞娘,被关进石洞那天开始,村里人只知道朝山神许愿,朝落花洞娘索取,求山神显灵。
没人会问莫渊怕不怕。
路雪也得知了他的名字——袁奇,竟不是姓莫,难道是……
袁奇没得到莫渊回应,也不在意。
自顾自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莫渊脚腕铁链,仰头看她。
摇曳的烛火照进袁奇眼睛。
“被铁链锁着,一定很疼吧,我会带你出去的。”
村长给莫渊打的铁链又紧又沉,把她的脚腕磨破一片,从来没人问过她疼不疼。
莫渊鼻子一酸,又听到他说。
“要不,我偷偷带你走吧。”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路雪从属于莫渊的回忆里抽离出来,眼眶通红,双手气愤地握紧又松开。
一想到那些村民的嘴脸,路雪胃里开始翻滚,一阵干呕,脸色发白,但语气格外坚定。
“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会带你出去的。”
“你们不该来的,进来了就永远逃不出去了。”
“而且,我也早就死了,被他们折磨了整整351天,我自杀了。”
“你带不走我的,以前来过好多批人,但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亡了。”
“有两个人和你一样,也对我说过会带我走,第一个没有遵守承诺被我杀了,第二个被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