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胜临此时不在钱庄,在城外。他最近确实有些分|身乏术,既要照顾祝燕隐,又要照顾厉随,偏偏这两人的赶路日程还不大一样。祝二公子虚弱卧床,在缓好之前,实在不宜继续昼夜颠倒地去东北,所以江胜临提出:“不如你也在天蛛堂多待几天?”
厉随道:“我有别的事要做。”
江胜临问:“何事?”
“与尚儒山庄有关。”厉随擦拭剑锋,把昨晚虎啸峡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江胜临听完恍然:“怪不得。”
厉随皱眉:“怪不得什么,你也早就知道尚儒山庄有问题?”
“关尚儒山庄什么事。”江胜临解释,“是祝燕隐,昨晚祝府的管家慌慌张张来找我,说他家公子夜游虎啸峡,不小心撞见鬼,被吓得发烧昏迷说胡话,我还纳闷呢,什么鬼,搞了半天原来是你。”
厉随:“……”
江胜临还在感慨,你可真把他吓得不轻。
两天后,各门派离开白头城,继续前往雪城。
万渚云虽万般不愿厉随与队伍分开,却也心知肚明自己管不了,只好寄希望于祝燕隐,拎着两包点心亲自登门探病,又千叮咛万嘱咐,待祝公子身体痊愈后,可一定要带着厉宫主尽早北上啊!
祝燕隐光是听到“厉宫主”三个字,就又想当场昏迷。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管家祝章也很担心,眼见着自家公子喝了三天药,却依旧脸色发白不见好,便琢磨着是不是这钱庄人来人往太吵了,得换个清静的地方。
掌柜提议:“若论清静,论风景宜人方便休养,那非凤鸣山莫属。距离白头城只有五里地,山脚下有不少棋社和书院,里头都是文人雅客,绝不会有人舞刀弄枪。”
祝章当即决定:“那就搬去凤鸣山,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
江胜临下午正好去了天蛛堂,替潘仕候检查伤处,不在家。
等他回到钱庄时,屋里已经只剩下正在洒扫的仆役,说是二公子嫌这里吵闹,所以搬去凤鸣山养病了,掌柜另准备了一辆马车,正在院外等着,要接江神医一同进山。
江胜临一愣:“哪里?”
仆役又重复了一遍,凤鸣山。
江胜临:“……”
先是虎啸峡,再是凤鸣山,你们两个为什么总是要往一起凑?
……
祝燕隐站在院中,闭眼听耳畔鸟鸣声婉转,远处书声不绝。
好舒服!
心旷神怡!
血腥杀人事件带来的心理阴影总算消散一些,他这几天也在床上躺乏了,于是决定去附近走走。管事热情介绍,这附近有四座大的书院,每一座里都有藏书数千卷,还有棋社与茶室,都是风雅的好地方。
祝小穗也弄了张小地图过来,是这一带的建筑分布。祝燕隐第一回见这玩意,觉得挺稀罕,对着路线走走停停,最后被一座高挑大宅挡住了去路。
牌匾草书四个大字,垂柳书院。
苍劲风流,字写得漂亮极了。
祝小穗问:“公子可要进去看看?”
“也行。”祝燕隐扣动铜环,守门人一听是江南祝府的少爷,赶忙恭敬地把两人请进门。这里的树木要比院外更加茂盛,取一个修身养性的意思,浓阴遮住日头,粉白野花盛开,空气里也是香的。
“真是个好地方。”祝小穗赞道,“虽比不上咱们家的书院,倒也别致清幽。”
“嗯。”祝燕隐烧了三天,身子还有些虚,被阴凉一激,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祝小穗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不烧了,却有些凉,我还是扶公子回去吧。”
“我想多走走。”祝燕隐脖颈酸痛,“家里闷,躺得不舒服。”
“那我去取一条披风过来。”祝小穗叮嘱,“公子就在附近等着,可别逛远了。”
祝燕隐点头:“那头有几间屋宅,我去看看是不是棋社。”
祝小穗一路小跑回家,祝燕隐沿着回廊闲闲到处走,看到对联就驻足念一遍,若是遇到对仗工整巧妙的,还要摇头晃脑多回味几番。
“与古人游何所期,啧啧,与古人……唔!”
五天内连着被捂嘴拖走两次,这是何等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祝燕隐瞪大眼睛,整个人被压在一个狭小角落里,简直要魂飞魄散。
厉随单手捂着他的嘴,面色阴沉,从牙缝里往外挤字:“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