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虽然脸肿得不能看,但他眼中传达出来的,只有一片少年天真意气,绝无半点阴险鬼蜮心思。
封元一边思量着今后的事,一边小心地给他上完了药,才道:“昨夜鄙人听到外头有不少人持着火把呼喊寻人,想来应当是朱公子家中护卫吧!”
封元这么一说,皇帝陛下才想起来,自己和爱妃竟然把羽林军给忘在了外头。连忙点头道:“是家中护卫不错,昨日太累,竟将他们给忘了。”
封元闻言,哈哈一笑,道:“他们被鄙人布下的障眼法拦在了外头,这会儿应当正着急呢,朱公子还是尽早归家为好。”
皇帝陛下:……
这是什么意思?朕昨晚辛辛苦苦演戏,今天一大早又起来演戏,朕都如此有诚意了,这人难道不该立刻跪下来说明他就是一心先生,然后受宠若惊地跟着朕回去?他怎么可以不按套路来?
注视着一心先生离开的背影,皇帝陛下感到非常郁闷。
他不知道的是,封元在离开后,立刻进了书房,关门开始卜卦。他的确取了个“一心”的名号,只是这个称号是他打算选定一位君主辅佐后,再宣扬出来的,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大齐皇帝怎么会知道?
封元心中疑窦重生,他卜出一卦后,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又开始占卜。只是来来回回算了足足三次,都没算出来大齐皇帝是个什么命格,他的前途仿佛被天道掩去,只剩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封元看着这卦象,眉头越皱越深。昨夜那小皇帝说的高官厚禄没有打动他,但是他说的刻碑传颂一事,却实在叫他心动了。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所求无非是钱、权、名、情。
封元多年苦学,又有满腹经纶,为的就是在这乱世到来时扬名天下。他不爱钱权,也不陷于男女情爱,他最大的追求,就是名留青史万古流芳。以免人生匆匆而过,最终只留下黄土一抔,那岂不就跟这芸芸众生微末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也因此,他早就测算过三国国君的命数,其中以陈国气运最盛,最有称霸天下的可能,而大齐气数已尽,不过是陈国称霸之路上一枚稍稍碍脚的棋子,至多不过三年,便要化作这乱世纷争中的一粒尘埃。
可是自从昨夜得知那朱公子的身份后,他又卜算了一卦,却发现大齐及这位皇帝的命数皆被遮掩,竟是算不清了。
想到那年轻皇帝明亮的双眼,想到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一心”的这个称号,封元又想算一卦,可刚刚拿起铜钱,却又停住。
罢了,事不过三,他算了四次已是出格,再算下去又能如何?
想到那少年皇帝明亮天真的双眼,想到那位夫人端庄贤淑的模样。
封元微微一叹,也不知道那二人在知晓他就是“一心”后,会作何感想。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又起了一卦,这次算的是那位朱夫人。
片刻后,卦象显示:红颜祸水,亡国之相。
封元愕然看着,想到那位夫人虽极为貌美,但端庄贤淑的模样,便摇摇头推翻了卦象,抚须叹道:“看来今日果真不宜起卦,竟错的这般离谱。”
在封元算卦的时候,姚燕燕倒出了炖好的汤药,又烤了几个地瓜给陛下送去。
陛下平日里最不耐烦吃药,嫌苦。但是此刻,想到自己这张猪头脸。他一言不发就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喝完药汤,又赶紧掰了个热腾腾的烤地瓜吃了起来。
姚燕燕一边吃一边瞧着他,见陛下一手拿着簸箩挡脸,一手抓着烤地瓜吃得不亦乐乎,愉快地笑了一下。
眼见陛下两个烤地瓜下肚,伸手要去拿第三个,姚燕燕心道:陛下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也越来越大了,等回去以后多叫人给陛下炖骨头汤,才好让陛下长高高。
姚燕燕可没忘记陛下想要长得比陈统领还高的雄心壮志。只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噗的一道轻响。
姚燕燕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鼻子嗅到了一股臭味。
她愕然地抬头看陛下,却见陛下身体僵硬地站起来,抓着簸箩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远远站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姚燕燕干笑了一下,生怕打击到陛下,她连鼻子都不敢捂,只道:“陛下,你怎么了?”
姚燕燕,你可以的,你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闻到!
皇帝陛下缩在角落里,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还顽强地举着簸箩挡在脸上。然后,趁姚燕燕不注意,嗖的一声打开屋门蹿了出去。
姚燕燕赶忙追出去,就见陛下唰的一下冲进了茅厕。
姚燕燕:……
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两天就是他的灾难日,他不但在爱妃面前变成了丑陋的猪头,他还当着爱妃的面放了个屁。
皇帝陛下蹲在茅房里,欲哭无泪地想着:怎么办?朕现在在爱妃心里,肯定不是那个完美的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