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愿去闲风宴,更不愿带着她们去的。”
陈沅知才说完此话,影子猛地动了一下,随后渐移,最后消失不见了。
晚橘前去探了探头,窗外万籁俱寂,连个人影儿都不曾见着。
“姑娘,这也太大胆了些。听墙根都听到我们院里来了。”银荔也从屏风后头钻出身来,瞧见方才那景象,鼓着脸,气不打一处来。
晚橘顺手合上窗子,眼底虽有愠气,却也不似银荔那般宣之于口。她想得总是比银荔多一些:“需不需派人下去查查?”
凡是明眼人都晓得其中的端倪,若真要大张旗鼓地查,牵扯出的人与事,够这国公府闹上好几日了。
陈沅知收起案上的帖子,衣袖带风,案上的烛火忽而跳动了一下,蹿得老高,一颗豆子大小的烛泪缓缓地挂在了白烛上。
“不必查。”她拾起案上的三枚帖子,用指腹摩挲着竹木简上镌刻的宾客姓名,唇边笑意渐浓:“她自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你且收好这帖子便是。”
晚橘应声收下,稍稍安下心,她家姑娘天资聪颖,虽不是欺人的主,却也休让别人欺到她头上来。
“累了一日了,都去歇息吧。”
今日委实事多,府上又大肆操持了老夫人的寿辰。阖府上下都该乏了。
陈沅知也有些累着,掩袖打了个哈欠,眼尾顿时泛红,流转间一双摄人的双眸雾蒙蒙水漾漾的,娇楚得不像话。
饶是如此,她也并未歇下。
先是转过身子,从床板下掏出一个黄花梨木匣。腰间的一小把黄铜钥匙在锁眼转动了几下,发出咔哒的声响。打开盒子一瞧,里面装的竟都是满满当当的银钱票子。
陈沅知双腿盘坐在架子床上,两眼弯弯地从钱袋子里倒出今日的饷银,一双柔荑纤手,一一清点着银钱的数额。
她拨出一小份银两放在一侧,余下的尽数装进了小木匣中。
这一小份银钱是用来给林申买酒吃的,她白日允了他两坛酒呢。
“算了算了。”陈沅知盯着那一小份银钱,低声呢喃道:“还是从府里搬去两坛最为划算。”
她翘着三指,一颗颗地捻起那一小拨碎银子,仔细地装入小木匣,又将木匣子偷偷地藏在了木板下。
末了还轻轻地拍了拍木板,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床。
立在架子床旁的是一个描金雕花檀木柜,打开柜子,墨香扑鼻,柜内藏着她平日好不容易攒下得书稿话本子。她捧着书稿,缓步走到案前,将它们一一铺展。字迹如人,清秀隽美,工工整整地卧在匀薄如一的宣纸上。
她润了润笔,又在烟台上蘸了墨,将笔毫掭齐掭尖,着手誊抄今日在云来酒楼弄脏的几回故事。还没抄几页,便听见屋外踏着石路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挲的声音。
陈沅知放下笔,笔端掭饱的墨水还未刮去,鼓鼓胀胀的,透着些许无力。她拢了拢外衣,推开屋门,只见一行色匆匆的小厮朝她院内奔来。
小厮全顾着左右张望,还未发现此刻陈沅知就站在门槛外。
“发生何事了,如此慌张?”她这屋子紧邻着老夫人的院子,小厮莽莽撞撞的,若不是被她叫住,出了这院子再向前走,便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本就觉浅,经不住闹腾,要真有人不慎闯入她的院内,定会扰了她的清梦。
“大姑娘。”小厮一把提起院内的木桶,喘着大气,说话都不大利索。
“你瞧。”他一手指向院子的西南处。
“是京中的云来酒楼起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