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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的极为舒坦。
进奏院那儿告了假,银荔和晚橘也没来扰她,一觉醒来,拉开床幔,屋里透透亮。
铜镜前的首饰盒半开,曝露在阳光下的珠翠,像缀着星子一般璀璨夺目。
陈沅知丢开往日的素净衣裳,选了身葡萄紫衫裙。一对珍珠穗耳饰垂挂在脖颈两侧,衬得脖颈肤白细长。
晚橘手巧,绾出的发髻新颖熨帖,她一边替陈沅知理着碎发,一边疑惑道:“姑娘今日倒是反常,怎挑了身如此明艳的衣裳?”
“艳些不好吗?”陈沅知起身,展开双臂理了理衣袖的褶皱:“今日去宫里,不宜穿得过于素净。”
“姑娘平日不打扮,就已如出水芙蓉般好看。若是穿得再艳些,还给不给京中贵女留条活路了。”
整个知阑院,就数银荔嘴甜。
陈沅知轻轻地笑着,白玉般纤细的手从袖口露出,点点了她的额间:“好了。御膳房的枣泥酥,我会替你讨的。”
自定安公主在玉岫宫赏她一盘枣泥酥之后,银荔便惦记了好些日子。
先前她只敢偷偷地同晚橘说,说那御膳房做的枣泥酥的甜而不腻,松松脆脆地好吃极了。直至某日,她在屋内无意间提了一句,她家姑娘听了后,竟然记住了。
往后每回入宫,陈沅知都会同定安公主讨来一盘枣泥酥,以解她的馋意。
银荔知晓,她家姑娘素来爱憎分明,待身边的人极好。平日里性子温婉安分,最是不愿与人交恶。可若真有人欺到她头上,她也断不会隐忍退让,陈容知便是个极好的例子。
“走吧。别叫定安等久了。”
她捧着一只方正的匣子,又挑了几件上得了台面的物件,差银荔和晚橘分别装于锦盒,一并带去宫里。
出了国公府的正门,不出一会儿,就入了朱红色的宫门。
陈沅知领着银荔和晚橘款步行走在宫殿之间,一身轻盈的衫裙,摇曳生姿。
恢弘的宫殿,象征着天子说一不二的威严。微光粼粼的琉璃瓦,是寻常人家可望不可及的滔天富贵。
而定安公主的玉岫宫,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当今皇帝虽有三宫六院,可唯独对皇后情深意重。
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数十年如一日。定安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嫡女,打小聪慧机灵,一张小嘴甜甜的,最是能哄人开心。皇帝心里喜欢得紧,故而对她百般娇养,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只差摘下天上的星星与月亮了。
是以玉岫宫之华贵,惹来无数妃嫔的艳羡。
玉岫宫内独有一块池塘,一到夏日,粉红碧绿拥簇一池,几尾鲤鱼嬉戏于此,好不热闹。
陈沅知绕过池塘,穿过一座赏月的楼阁,方才瞧见等在屋外的定安。
“沅沅,你怎么才来。宫内无趣得紧,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外头仍是能出汗的天气,陈沅知颇为嫌弃地推了推她:“如若我记得不错,我们前日才见过面。”
伺候定安的篱嫣挪近了冰盆,又从冰窖取来一碟子冰荔枝:“姑娘,我们殿下当真是日日都念着您。”
陈沅知唇边笑意渐浓,她与定安是手帕交,心里比谁都清楚二人之间的情谊:“我自然也是念着你家殿下的。”
她打开手中的木匣推至定安的眼前:“一月前我曾去花胜楼送八宝翡翠菊钗的样式图,正巧发现一对血珀手钏,我瞧着好看便买下来了。”
她撩起半截衣袖,露出白盈盈的手腕,腕上空晃晃地挂着一串血珀子,与木匣子里的那串正是一对。
定安喜欢得紧,立马换下腕间原有手钏,戴上后左右欣赏了许久:“说到那只钗子,为何你二妹妹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寿辰当夜,原本独一无二的发钗,竟出现了两只,不需猜测,便知此事是陈容知在背后暗中操使。可惜那日她的走得急,个中缘由还未来得及细问,便在篱嫣的催促下匆匆回宫了。
陈沅知的眸子暗了暗,粉白的指甲无意地拨弄着手钏上珠玉,一深一浅,颜色鲜明。
“我屋里的玉霜你还记得吧。”
定安聪慧,一下就听出了她的话中意,顿时面上冷了三分,怒气竟比陈沅知还要重:“她背主了?”
陈沅知点头,索性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你可从未亏着她,她竟做出这般不入眼的事来。”
定安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旁人见了无一不是惺惺作态地百般讨好,比起陈沅知,定安的性子更为直率,更将是非曲直看得分明。
“这种背主之人,理应赶往极北之地,任其自身自灭。就数你心软,念着她跟了你一二载,竟还替她隐姓埋名地某了份差事。”
陈沅知原是这般想的,只是在玉霜自愿请罚时,她才软下心来。旁人碰着这事,事迹曝露后皆是跪地求饶,唯独她咬着牙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姑娘心眼不坏,只是一时糊涂教人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