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侧耳听了一听,夜无人声,万籁俱寂,略觉放心。
“里头看门的人不会拦住你么?”宁澄江关切地问道。
“不打紧,今儿值夜的是个熟人,想来没什么大碍。”她事先打听过了,今晚是张勇执更。
玉言站在高高的围墙前犯了难,这堵围墙足有一人多高,她两只手高高举起,勉强可以碰到墙的顶部,可是要攀爬乃至翻越过去,那是千难万难。
宁澄江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她,满心期盼着她来求救。谁知玉言咬一咬牙,牢牢扳住上头,两腿用力一蹬,想要凭一己之力挣上去。奈何她人小力弱,够是够着了,却吊在了上头——像一只悬空的壁虎。
饶是玉言一向自持,此刻也不由着急起来。宁澄江到底看不过眼,他上前一步,抱住玉言的腰,便要将她往上送。
玉言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占便宜,喊道:“你放开!”
宁澄江懒洋洋地望了她一眼,便要松开手,玉言只觉腰间一软,止不住地往下坠,她也顾不得体面了,喊道:“抓着我!”
宁澄江无奈,只得又抱住她,却不敢抱得太紧,免得又让人觉得有揩油的嫌疑。但这样如何使得上力道,玉言只得红着脸道:“你抓紧一点!”
“这可是你说的啊!”宁澄江笑着,果然搂紧了些,手上再一用劲,顺顺利利地将玉言送上了墙头。
玉言正欲松一口气,谁知一个不稳,直直地朝那头坠下去。好在挨着围墙的原是一副花坛,里头布满了柔润的泥土,人是没摔伤,衣服却铁定毁了。
宁澄江听得围墙里头的重物坠地之声并不十分清脆,便知没什么大碍,他故作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玉言吃了一嘴土,心头郁闷至极,她呸呸两声将嘴里的污物吐出,瓮声瓮气地答道:“我没事,王爷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宁澄江朗声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走啦。”随即便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以及努力压抑着的吃吃的暗笑。
虽然宁澄江站在围墙那头,什么也瞧不见,可是玉言敢打赌,凭借他丰富的想象力,他一定把她这副狼狈模样完完全全推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于是玉言更加郁闷了。
她在原地愣了一回神,才快步朝后院走去,同时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守门的果然是张勇,他看了玉言这副模样,虽觉惊讶,却知趣地没问什么,安静地放她进去。玉言感激地冲他点一点头,便快步朝自己所住的碧梧院跑去,深感自己当初提拔此人是一件明智之举。
文墨已经侯在房内。她手上擎着一根红烛,看见玉言一身泥污,头发也散乱了,不觉讶异道:“小姐,您这是……”
玉言顺手薅了一把头发,一面斩截地打断她的疑问,“我后面再与你说,你且去找一件干净衣裳来给我换上,再打一盆清水给我匀一匀面,这副样子可见不了人。”
文墨手脚麻溜,很快就将东西备齐。玉言简短地阐述了经过,继而问道:“太太有没有遣人过来查看?你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文墨郑重道:“小姐放心,太太仍旧蒙在鼓里呢,想必仍以为小姐在外头。”
玉言冷笑道,“太太的算盘真是精刮,就算那两人没能成事,只要我彻夜未归,她就有办法给我安一个淫奔无耻的罪名。这回要不是有贵人相助,我还真要着了她的道。”梳洗完毕,她向文墨道:“咱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儿还有一场好戏等着看呢!”
文墨嗯了一声,吹灭了烛火。
梁氏几番遣了小丫头去查看碧梧院的动向,回来的人只道:“并没有看到二小姐人影,只有文墨姐姐在,她虽然强作欢笑,眉目间却显出着急来。旁人问起,她只说二小姐的马车误了,待会就会回来。可这都快三更了,奴婢担心,二小姐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才好,文墨那蹄子倒是走运,侥幸逃过一劫,她家小姐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梁氏私心忖度着,自己派去的那两个人看来派上了用场,这下金玉言不死也会脱层皮了。
梁氏睡了一个安稳觉,觉得神清气爽,一早就去给婆婆请安,顺便把玉言彻夜未归的消息告诉她。
古氏的面色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哦?”
梁氏巴不得天下大乱,忙道:“娘,我是说真的。昨儿我领着她们去普陀山进香,回程路上,我让她去给我取一样东西,谁知眼错就不见了人影。我让她们把山上山下都寻遍了,也没找出个人样来。看看天色晚了,我和玉璃只好先回来。原以为玉言就落在我们后头,谁知这一夜过去了,还是没见到这丫头,我现在真担心她出什么事,那我可如何跟老爷交代呀!”说着便淌眼抹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