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此前已然听文墨说起,知道温府只有一位小姐,虽是庶出,但因生母早逝,自小养在嫡母膝下,颇受娇宠。她冷眼瞧着,这位温小姐虽然心直口快,却不像有什么恶意,她也不便介怀这种小事,便笑道:“早就听说温小姐快人快语,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静宜睁大了眼,“你认得我?”
真是个傻姑娘,玉言忍着笑道:“你方才话里不是说了吗,什么外头事里头事的,摆明了就是你家的事,且我听闻温平候大人只有一位独女,可不就是你么?”
“噢,原来如此。”温静宜恍然大悟。
彼此道明身份后,玉言便与她叙起话来,这位温小姐果然是直爽可亲的性子,让人一见如故。温静宜也觉得玉言是个好相与的,为人稳健却又平和,是个可交心的玩伴,只听她道:“我最见不得你们那个大姐和那个玉瑁,一个呢成日家假惺惺,跟带着面具似的,另一个却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知道狂些什么!要我说呀,金府一窝女儿里头,也只有你们两个像女儿样子。”
玉珞笑得乐不可支,“什么叫一窝女儿?你以为是养兔子吗?”
“难道不是吗?”温静宜眨巴着眼睛,“早前玉言姐姐没来的时候,她们就把金府称作瓦罐,如今又多了一个,我看该改叫瓦窑了!”
玉言也不禁笑了,“那这么说来,你们温府岂不是该叫玉石铺子?”
“什么意思?”温静宜不解。
玉珞指着她笑道:“可不是嘛!古来有弄璋弄瓦之别,我们金府一窝女儿,便称作瓦窑,你们温府一屋子男将,可不得叫做玉石铺子了!”
一群人都掌不住笑了。温静宜笑了一阵,抚着脸道:“哎呀,我脸上的粉有些浮了,玉珞,你陪我进去补一补吧。”
玉言知她们有些心事要谈,也不强留。玉珞抱歉地冲她笑笑,“二姐姐,那我去去就回。对了,这杯茶你替我拿着,若是渴了,便喝了也不打紧,放心,我还没碰过呢。”
“去吧。”
玉言百无聊赖,便扶着文墨四处转一转,专拣那避着人的地方走。忽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与古氏谈笑甚欢:“怎么劳动你亲自过来?”
古氏道:“晖儿出远门了,我们金家也不能没了礼数,少不得我这个老婆子来充充场面。还有柔嘉,她这些时总不大出门,要不是为了你的寿辰,大约还不肯出来。她也是命苦,嫁到我们家也没享什么福,我一想到我那可怜的时儿,就……”她越说越伤心,竟滚滚落下泪来。温老夫人忙劝慰她,古氏抹了一把眼泪,强作笑颜道:“原是为了给你道喜,好端端怎么哭起来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金昀时是先头大老爷的名字,这样看来,柔嘉大概就是她那位婶婶的小字了。玉言又站了一会,只听得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只是低声的絮语,却是听不清说些什么了。
玉言四处转了一遭,方又回到那株盆栽旁,正待坐下喝口水,眼光随意一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手凝在了半空中。
那是温飞衡。他比前世玉言所记得的样子更要年轻,衣冠楚楚,眉目如画,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微涡,带着几分天真的稚气,仿佛谪仙降世、不染凡俗。
这样俊逸出尘的公子呵!
俊逸得叫人从心底生出绵绵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