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语气并没有比方才好多少,宁澄江听了却觉得舒服好些:也许真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
玉言小心地将袖子从他手心里抽出,又道:“王爷往后还是放尊重点吧,咱们是熟惯了的,落在旁人眼里,还不定怎么想呢!”说到这里,她不觉悄悄望了望四周,好在众人都忙着应酬,没十分留意,她正要放心,忽然瞥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待要细看,那影子却已经缩到廊柱后面去了,只微微露出一角红裙。
那红裙的样式与玉璃所着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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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江走后,文墨便又出人意料地现身,玉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鬼头跑到哪里去了?半天没看到你人影。”
文墨笑道:“小姐,我是个活人,又不是菩萨,站了这半天,腿也酸了,脚也麻了,总得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几口水,吃两块糕。”
“你这小蹄子唱谣呢!问了你一句,就扯出这么一串子来,你去得也巧,赶着容王来,你就不见了,全不把你家小姐的名誉放在心上。”
文墨道:“我这不是给你创造良机嘛,况且容王不是那等不尊重的人,当众也不敢对小姐动手动脚的。”她又小声补上一句:“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玉言耳聪目明,早听见了,两颊绯红:“你这小蹄子越来越没嘴道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多少人瞧着呢,别把我金府的体面给丢了!”
文墨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了。
宴会已毕,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回去。玉言先去应月堂见过苏氏,苏氏知道她受伤,不免又担心一阵,及至玉言给她看过伤处,知道伤得不重,方放下心来。因金昀晖出去好些日子,苏氏不免有些郁郁之色,玉言又着意劝慰一番,方回到自己院里休息。
因温府那一幕被玉璃瞧去,玉言便有些不安——虽然隔得远,不一定能听到什么,但光看到拉拉扯扯的,也许更添误会。及至过了几日,玉璃神色仍是如常,并没显出些什么,玉言心下便揣度着: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
自那日见过面之后,温静宜对她很有些兴趣。温静宜性子活泼,时常邀玉珞过去耍,玉珞一向沉静,不喜出门,却不过情面,偶尔也去个一两回。如今温静宜连玉言也邀上了,玉珞且喜有人作伴,更是一力鼓动,无奈玉言总找借口推辞。不是她愿意辜负别人的好意,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若去温家,少不得有见到温飞衡的风险,而她尚未想到很好的对策。
重生回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十分平静,虽然身处步步杀机之中,她也从未畏缩过。梁氏毕竟是一个内宅妇人,彼此有很多机会见面,要谋算她虽然不容易,却也未必十分艰难,天长日久,总能拉她下来。可温飞衡却是一个男子,单这一层男女之防就是天然的屏障,她该如何伺机报复?她身为一介弱女子,该如何对付这样一个有着强大家族势力支撑的男子?
玉言感到不知所措。
尚未等她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那位久不相往来的大姐又来找她了,这回她打算送她一盒胭脂。
玉璃言笑晏晏:“妹妹,这是我向如意坊的师傅讨教后亲自做的。将如意坊买回的上好胭脂淘澄干净,再配以各色香花蒸出的花露,香气扑鼻,且抹上后颜色鲜嫩。我用的都是园中现摘的新鲜花朵,自己试着果然好,因此特意送一盒过来与妹妹。”
玉言往常总觉得,大多数女子笑起来都比不笑好看,现在看来这位大姐却是个例外。她笑得很努力,可惜眼睛里的奸诈没完全藏住,全暴露出来,像一只修炼不过关的狐狸。
玉言也笑:“三妹妹四妹妹她们都有么,还是大姐单送了我一人?”
“今年园里的花开得不多,这东西弄起来也费事,总共才制了两盒,”玉璃笑得很勉强,“好在她们往年得我的东西也不少了,你却不同,想来便是先赠了你,她们也没有什么话说。”
“如此,就多谢大姐的好意了。”
玉璃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去,文墨却有些忧心忡忡:“小姐,你真要收下这盒胭脂吗?”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玉言反问道。
文墨摇头,“婢子只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小姐一向对您不冷不热的,现下突然跑来送东西,变得这样快,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这胭脂用了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毛病。”
“是啊,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找人替我试一试好了。”
“嗯?”文墨疑惑地望向她,却见玉言笑意深深,如云蒸雾绕,竟让人觉出一种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