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闻言松开了手。
谷仁揉着手臂,看着江面上正在对峙的两名武将,二人俱是气势逼人,看气息应该相差不大。见状,不由得苦笑:“唉,咱们这些盟友可真是……说不好,不好说。”
他一直知道联军成员实力不同,但诸如吴贤之流,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帐下也有十五等少上造,估摸着还不止一个,这就衬得屠龙局初期的狼狈困难,显得挺可笑了。
合着这伙人都在藏拙啊。想想也是,郑乔帐下十六等大上造一出,数名十五等少上造出手围攻也得折损。折损别家的也就罢了,要是折损的是自家的,那不得心疼?
他目光苦涩:“唉,平白当了傻子。”
“还有沉君呢。”
六弟拍着自家大哥肩膀宽慰。
出功出力当傻子的可不止是自家大哥一人,陇舞郡的沉幼梨不也被人蒙在鼓里吗?不同的是,沉幼梨是少年热血,自家大哥看尽世事还被摆了一道。听着更蠢了。
谷仁目光幽幽看着自家六弟。
对方的安慰还挺新颖。
少冲则完全不在意两位义兄说了啥,兀自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下激烈斗将。武气和武气碰撞,兵器与兵器交锋,肉体与肉体博弈。伴随着冰霜飞溅,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座之上,郑乔欣赏着下方的一切。
手指有节奏地点着凭几,口中哼着时而起伏,时而舒缓的陌生调子,摇头晃脑。
明眼人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铛——
两名武将同时爆退又同时释放各自的武胆图腾,郑乔一方武将是一头矫健黑豹,而联军一方武将则是三头利齿流着涎水的鬣狗。尽管三头鬣狗个头比黑豹小一圈,但黑豹却露出了谨慎姿态。这三头鬣狗目光贪婪阴毒,各自盯着黑豹周身弱点,默契无间。
冰面之上,剑光闪过。
剑锋化作长虹,勐然斩向对手。
而后者只是用斧面硬抗,二者相击发出的刺耳动静震得脚下冰面寸寸开裂。只是冰层实在太厚,不多会儿便在言灵文气支撑下恢复如初。两名武将瞬息过了百十招。
三只鬣狗围攻黑豹,也战得难解难分。
倏忽,吴贤帐下武将一声低喝,双眸狂热,众目睽睽之下化出三道“自己”。
一番试探他就知道敌将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自己硬接一招都要青筋暴起,虎口发麻,便不跟对方正面硬碰硬。充分发挥身法、招式和速度的优势,敌将如何不知?
“哼,自寻死路!”
言罢,吴贤帐下武将武器落空。
眼前对手竟然只是一道残影。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侧身飞跃避开,一道由巨斧噼出的数十丈光刃轰的一声砸中江面,爆炸伴随着飞溅的冰渣子,蒙蔽了周遭视野。郑乔一方武将还未落地,便有两头鬣狗一左一右杀来。
他口中不屑道:“区区畜牲!”
当其中一头鬣狗利爪挥下,正好击中斧面,发出令人耳膜鼓噪发痒的金属摩擦声。
另一头鬣狗张开血盆大口,腥臭扑面。但还未咬中目标就被一道黑影轰得撞开。
原来是摆脱鬣狗的黑豹。
三头鬣狗又聚在一起,中间那只带着明显的伤势,一道血痕从嵴背延伸至腹部,定睛一看还能看到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只是随着伤口涌动的武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拢、恢复。这下子,局势又变回开始状态。乍一看,好似谁都奈何不得谁。
不过——
江老将军看了一会儿。
抚着白须道:“要分出胜负了。”
康时闻言诧异转过头来。
他怎么没有看出端倪?
“谁胜谁负?”
江老将军咋摸着嘴巴:“咱们。”
遗憾地摇摇头道:“要输啊。”
康时惊愕:“……为何如此?”
江老将军瞥了一眼抱着双臂,闭眼假寐的褚杰,说道:“因为武者之意,这玩意儿有跟没有完全是两码事。如果刚才出战的是赵奉,咱们这边的胜算估计能高点。”
十四等右更与十五等少上造之间的差距,可没有十五等少上造和十六等大上造的差距那么悬殊。赵奉的武者之意又比较特殊,越阶挑战的胜算可比底下这一位高点。
仿佛要印证江老将军的话,场上局势眨眼一边倒,郑乔一方武将突然爆发出近乎十六等大上造的气势,噼出的武气光刃顷刻吞没三只鬣狗不说,还将对手压在地上拖行几十丈才停下。冰层厚度被拖去了近半。
冰碴子混合着血,竟有异样美感。
岸边,观战的吴贤猝然瞪大眼睛。
江老将军咂摸了一下。
“真是个狠人啊。”
下手再重一些,吴贤的六骁将就只剩五个了。江老将军由衷盼着吴贤能减员,毕竟敌人弱了,不就相当于自身实力强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那名武将意识到有生命之威,拖着重伤的身体返回阵中。敌人也不肯轻易放过他,出手追击。可战场与江岸太近,他顶多给对方带去一道新伤。
第一场,输了。
联军众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战败武将一脸羞惭:“末将不敌,还请主公降罪。”
吴贤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他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输了第一场。
面对一众盟友异样目光,他压下心中的情绪,抬手扶起武将,柔声宽慰对方。
胜负乃兵家常事,谁敢言不败?
输了一次便输了,命在就好。
不过,第二场派谁上?
他们稍微摸清敌将的情报,再派一个能克制的应该能赢,然而他们没有猜到的郑乔的操作。他直接将自家武将喊回去,又重新派了一名完全陌生的武将出来,而且——
江老将军咂咂嘴,羡慕又嫉妒道:“……又是十五等少上造,什么时候这个境界的武胆武者这么不值钱了?咱年轻的时候,十五等少上造可是能横着走的啊……”
褚杰道:“有猫腻。”
江老将军点头应和:“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