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簽
孔方岩似乎鼓起了勇气,起身望向刘胥,“陛下,臣请陛下责有司衙门对两江账目进行核验,臣怀疑有人中饱私囊,大肆贪墨以自肥。”
“臣附议!”
刘恭起身附和道。
所有人都没想到二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的话,大军征战,钱粮开销如流水一般,何况还有着两场大败,这样,账册就更加的混乱,好多东西都无迹可查,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清者自清!”
贾琦立刻起身道:“江南一战持续一年许久,耗费钱粮何止千万两,确实该有个说法,臣肯请陛下从内阁择一重臣前往详查,给臣以及十余万大汉将士一个清白!”
牛继宗:“臣附议!”
“臣附议!”
孙玉麟接言道。
“这...”
刘胥的目光转望向杨涟,“首辅怎么看?”
杨涟:“查一查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知该派哪位重臣前去核查?”
刘胥这句话又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重臣?
刘胥此话不出意外的将目标锁定在了内阁之中,孔方岩面上露出了惶恐,他知道自己危险了,就算杨涟中立,对面仍旧是三人,绝对的优势。
“陛下圣明。”
刘恭站了起来,“此事关乎着朝廷大局,非内阁重臣不能胜任,不过此刻在江南就有一人能担大局。”
“谁?”
刘胥立刻问道。
“可是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吴阁老?”
孔方岩紧接着问道。
“正是吴阁老。”
刘恭笃定地说道:“吴阁老是内阁大学士,又兼着大军粮草军需,一干账册没人比他熟悉,有他来核查不仅朝廷放心,我想所有军将也放心,而且也能节省时间不是。”
“呵。”
贾琦轻轻的笑了声,笑声中充满了极度嘲讽之意。
刘恭则是脸色一变,隐隐有些难看,扭头看了眼同样面色难看的孔方岩,呵呵笑道:“要是别的人,恐怕还要避嫌,不过,吴阁老是个忠直之人,大家该是都放心才是。”
“慢!”
牛继宗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吴阁老的品性牛某敬佩,但是,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要都可以以一句品性良好就绕过朝纲,那还有何公正可言,睿亲王此举无异于掘我大汉的根基。”
“好!”
贾琦在腿上猛拍了一掌,站了起来,紧望着刘恭,“规矩该是用来约束掌权者,咱們内阁掌握着大汉最高权柄,要是我们都不依大汉律行事,下面官员有样学样,如此,大汉岂不危矣!”
孙玉麟也重重地点着头,“祖宗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破了!”
孔方岩被这几句话说得立刻紧张起来,又望向了刘恭,刘恭已经闭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时,沉默不语的张康开口了。
所有人都一震,一齐望向杨涟。
杨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请次辅走一趟吧。”
孔方岩身子微微一颤。
贾琦笑了笑,“还请次辅秉公核查。”
“王爷放心,尽心王事,是臣等之职!”
孔方岩忍着气,又抬头望向刘恭,此刻,刘恭还是闭着眼睛。
孙玉麟轻咳了一声,说道:“内阁本就缺了吴阁老,如今次辅又去了,虽说添了个贾阁老,但终归是不熟悉政务。我看还是再择一人入阁吧。”
贾琦一震,愣愣地望着孙玉麟。
杨涟:“御史大夫李守中能担此重职。”
“好!”
刘胥赞了一句,接着望向牛继宗,“镇国公怎么看?”
牛继宗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轻点了点头,“可。”
贾琦终于明白了,林如海为何会提醒自己注意小皇帝,摸了摸袖笼中宋溥的那本奏章,眼低了下去。
“江南的财物终归只能解得了一时之难,中原的战乱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另外这天气也是变化无常,不是旱就是涝,所以户部宋尚书提议对宗室和勋贵收税。”
杨涟开口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刘恭慢慢站了起来,对刘胥躬身一礼,道:“作为大汉宗室臣定会支持陛下,只是,这件事上臣不好表态,所以,臣恳请陛下让臣不插手此事以避嫌。”
刘胥紧望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对于皇叔的难处,朕非常理解,只是如今大汉财政陷入了困境,田亩税不能增加,商税已经开征,如今仅剩宗室和勋贵这里还能挤一点银子。河南平叛需要银子,赈灾也需要银子,户部实在是没了办法,还是希望皇叔能够看在父皇的情面上帮帮朕,帮一帮大汉。”
“还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考虑,臣先告退了。”
刘恭行了一礼,便要退出大殿。
“睿亲王。”
贾琦叫住了他。
刘恭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问道:“西梁王何事?”
“启禀陛下,臣这里有一份通政司转递来的奏章。”
贾琦起身来到大殿中央,从袖中掏出了那本奏折,“这是户部尚书宋溥宋尚书上的弹劾折子,弹劾淮南王刘旦结党营私、侵占百姓田产。请陛下御览!”
贾琦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将刘恭惊呆了,他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贾琦手中的那本奏章。
张康慢慢抬起了目光,也望向了贾琦手中的奏章。
刘胥面上闪过一抹喜色,低声道:“拿上来。”
半晌,刘胥将奏折合上,叹了口气,道:“此事就有内阁处理,只是,淮南王毕竟是朕的兄长,还是要查清楚了禀告朕。”
说着,将奏章递给苏培盛,“拿给首辅和诸位阁老看看吧。”
“遵旨。”
苏培盛轻轻地接过奏章,快步走到了杨涟的跟前,“首辅。”
不一会儿,奏折又回到了贾琦的手中,大殿内又陷入了沉寂。
刘恭依然站在那里没动,却突然开口了,“我看多半捕风捉影之事,不必大费周章,陛下下旨斥责令淮南王严管家人奴仆即可。”
刘恭更担心的是自己,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刘旦倒了,宗室之内没人再敢反对收税之事,更没人能在大义上威胁到刘胥。
杨涟的目光犀利起来,“此事还是遣人查上一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