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砍柴是费力的苦功夫,所以她每天都是用多少砍多少,颇有点临阵磨刀的味道。
当然这些费力的粗活,她可以叫春桃来做,可那些灵巧的,她这个夫人更做不来,她这个夫人的用处也就卖卖力气。
崔夫人目光很快落在柴刀上,只见柴刀的刀柄被绑上了一圈布条,崔夫人立即能感受到某人的细心与温柔。
呆呆看着自己发红破皮的手心,心头盛盈着无限暖意,似乎是某种缺失的突然而至,动人心弦。
刚好春桃这时走了进来,问道:“夫人,生火了吗?”
崔夫人直接问道:“春桃,这柴是你砍的?”
春桃疑惑应道:“没有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照顾那群孩子。”
崔夫人再无任何怀疑,这柴就是他砍的,这把柄就是他绑的。
她突然很激动,转身就离开厨房,不仅仅是因为这份无声的关切,更重要的是这知心知微。
崔夫人步伐匆匆,耳边似乎又响起那首歌谣来,这个强盗真奇怪,这个强盗却无害……
她能感觉到自己胸腔的血在慢沸着,人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个埋头办公的男人,感觉就像小时候看见自己的爷爷一样。
爷爷总是公务烦恼,很多时候自己总得等他忙完,有一次等到深夜,她却睡着了,爷爷将她抱起来,她又醒了,四下寂静,爷孙俩在院子里摸黑捏泥人……
这个男人是大强盗,大混蛋,还是跟爷爷一样是个忠义名士呢,突然崔夫人满腔激动走了进去。
谢傅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只见这位崔夫人脚下生风,携着气势而来,这架势似乎要将他大卸八块!
崔夫人来到书桌前,正视谢傅,突然扬手,谢傅本能的抬手遮脸,崔夫人手掌却重重拍在书桌上,“啪”的一声,抖的砚台墨水溢了出来。
谢傅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崔夫人朗声道:“我要管!”
崔夫人无头无脑冒出来这么一句,谢傅真是一头雾水,“崔夫人,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崔夫人像个大男人豪气道:“我知道你遇到麻烦了,你说出来就是,我帮你解决。”
小时候爷爷也经常皱眉,她总会说爷爷,你告诉我啊,我帮你啊,爷爷总是笑着说等你长大了,爷爷就告诉你,让你帮我,现在她长大,早就长大了,爷爷却不在了。
谢傅看着一脸义薄云天的崔夫人,哑然失笑,“崔夫人,你别闹了。”
崔夫人冷喝道:“谁跟你闹!你看我是个女流之辈,但我要告诉你,我是张家之女,张至的孙女,你可以小瞧我,却不可以小瞧苏州张家!”
听到张至,谢傅很是惊讶,忠义名士之名如雷贯耳啊,这崔夫人居然是张至孙女,她所说的张家,自然是顾陆朱张吴中四大家族的张家了,难怪她敢如此豪言。
她竟有如此背景,怎屈身当一个县令夫人,实在诧异,这样的名门千金,所嫁之人怎么想都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对象。
其实张至十分疼爱张意真这个孙女,却不想她成为家族联婚的工具,更不愿意她掺进权利斗争之中,能有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张至的初衷。
看见谢傅表情,崔夫人颇为得意,头一回在他面前感觉扬眉吐气。
谢傅很快恢复淡定,客气道:“夫人好意,本官心领了。”他所烦恼的却无法告诉这位崔夫人。
崔夫人问道:“你心里还防着我是不是,还以为我会害你是不是?”
谢傅笑而不语,总不能说我是个假县令,我准备要溜了,况且事关黄主薄一家生命安危,如何能轻易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