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她和谷猫猫一样艳若桃花,但她的美却多了几根花刺;虽然她和谷猫猫一样一笑倾城,但她的笑却多了几分杀意;虽然她和谷猫猫一样双瞳剪水,但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霸气。
薛桦心想,这样一个美艳又霸道的女人,在她那足以杀人的君临天下的眼神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堪的旧事,多少残忍的过往和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大胆薛桦,看见皇后殿下,还不赶紧跪下。”站在一旁的韩如海看见薛桦站而不跪,厉声呵斥道。
薛桦轻蔑笑了一声,凛然而立,冷冷地问道:“当年就是你下了一道圣旨,命令白虹山庄剿灭我们傲雪山庄全庄吗?”
韩如海大喝一声大胆,运动“甘露四象功”,飞速地拍出一掌向薛桦袭来。薛桦双膝下沉,运动“惩心决”,伸掌来敌韩如海。皇后见状连忙大声呵斥两人停手,韩如海不得已,只好停下了行进中的招式,退回到原地。
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用蔑视的眼神俯视着薛桦,冷冷地说道:“不错,当年确实是我下的懿旨。那又怎样?”
“所以你知道,我姐姐根本没有杀害珍妃,杀害珍妃的另有他人,是吗?”薛桦继续追问道。
“不错!”皇后提高声调回答道。
“所以,十年前,是你和白虹山庄在暗中媾和,先是谋害珍妃,然后嫁祸给我姊姊,之后白虹山庄便借着你传下的懿旨,杀害我全庄上上下下五百八十六条人命,是吗?”
“不错!”花朝凤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霸气和不容置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害我们傲雪山庄,为什么你们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还能活得如此心安理得。你们人人锦衣华服,而我的亲人则衣不蔽体地躺在冰冷的地下,你们天天酒池肉林,而我的亲人则食不果腹地睡在黑暗的坟中。为什么?”
薛桦全身热血翻涌,额头上的血管仿佛快要爆裂开来,他的眼睛射出凶狠的耀眼的光芒,如同即将坠落的太阳一般,炽烈得令人窒息。他一跃而起,冲到皇后面前,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皇后的衣领。突然间,他觉得腹部仿佛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掌。原来是韩如海冲在薛桦前面,一掌将薛桦击飞出去。
薛桦觉得腹中剧痛难忍,一张嘴,呕出一口鲜血。当年惨痛的回忆袭上心头,他觉得腹中的每一寸肠子,仿佛都被刀切割了一段又一段。他伸开双臂,悲苦地嚎叫着。难以名状的痛苦,通过他发出的叫声传播到空气中,散发出无尽的悲伤的气味。
薛桦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名为“皇后”的仇人。忽然,他惊讶地发现皇后的霸气的眼神中竟然掠过了一丝凄怆。皇后缓缓地走下台阶,沉重地说道;“薛桦,不错,是我联合傲雪山庄杀死了珍妃,是我将所有的罪责嫁祸给傲雪山庄,然后利用慕容裕之手,将你们薛家满门屠灭,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宋的江山,这一点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历朝历代的君主都曾杀得昏天地暗,都曾经杀得白骨累累。他们都做得,凭什么我花朝凤做不得?做大事者,为了大多数人的功名和富贵,死这一小点点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薛桦,张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大宋万里江山,看看这汴京的繁华,看看我充实的国库和大宋子民的富庶。十二年前,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将珍妃和你们傲雪山庄彻底铲平,现在的大宋子民还在动丨乱中,在外族的侵略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如果要说错,那也是错在珍妃,错在傲雪山庄。如果不是她争权夺势,企图靠着皇帝的恩宠企图从我的手里抢走后位,如果不是你的母亲与珍妃的深厚的友情,谁会去杀他们。好好地安享这个盛世太平不好吗?非要去做乱臣贼子。薛桦,我告诉你,天下的百姓不仅不会认可他们的冤屈,反而他们会从珍妃和薛正的尸体上碾过去,还要冲他们吐一口浓痰。因为他们是整个大宋的罪人,是企图犯上作乱的罪人。”
面对这花朝凤近乎失态的歇斯底里的呐喊,薛桦在风中感觉到一丝凌乱。多么摄人心魄的演讲,那种钢铁般坚硬的说辞,如同刻在岩石上风吹不散,雨打不灭的真理,让人站在原地无法辩驳,只能仰头视之,肃然起敬。
薛桦回过头来,看着大殿外苍苍茫茫的天空。看着这穹顶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是的,在这片土地上,举天下之城镇,无不富庶繁华,举天下之黎民,无不幸福安康。而唯一不同的声音,就只有那微不足道的被牺牲的人。他们躺在冰冷的地下,如同黑暗中的蟑螂一样,他们的死不会赢得别人的一丝怜悯,更不可能会有所谓的公正的审判抑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应。
一个珍妃,五百八十六条人命,换来大宋今天的繁荣富庶,值吗?
太值了!
薛桦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想,这普天之下,相信几乎所有人也一定认可这样牺牲的价值。即使他们连真相都不曾窥见一角。可就算他们知道真相又如何,你薛家的死活关我们屁事。
从古至今,无论商周,无论隋唐,所有的帝王都是这么做的,普天之下,东至东瀛,西至大燕,南到百越,北到契丹,没有哪个国君手中不沾满了鲜血。司马懿平定辽东,屠灭襄平,辽东三郡闻之皆肃。宋孝武帝攻打乱军,屠灭广陵,天下之人无不畏惧。天下乌鸦一般黑,别人做得,为什么我们受万人敬仰的大宋皇后却做不得?更何况花皇后只是杀了那一点点的人,就要被你薛桦推到耻辱柱上。这岂不是太可笑吗?
花朝凤看见薛桦的心中是如此认可自己的观点,不由得更加骄傲起来。她抬起皇后骄傲的尊贵的头颅,耷拉着眼皮,用睥睨众生般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台下这个微不足道的生命。
薛桦笑了笑,他还在深深地思考着。
所以,所有的牺牲真的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所以,只有他们那弱小的牺牲,才能换来我大宋的一片安宁祥和吗?
所以,在大仁大义面前,那弱小的善良和人性只能让开一条道路,暂时退居到后面吗?
突然,薛桦抬起头,一个瞬身冲到了花朝凤的面前。他一把抓住花朝凤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推到身后的石柱上。
他的两只眼睛射出炽热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将花朝凤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全部碾碎。
看着花朝凤惊恐的脸,薛桦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
“哈哈哈!”
薛桦的笑声像是从他铁骨铮铮的骨骼中,一丝丝抽丝剥茧而成。这笑声瞬间塞满了花朝凤的耳膜,震得她肝胆俱裂,震得她的奇经八脉战栗不已。
薛桦的嘴角闪过一丝邪魅的笑,他轻轻地说道:
“不!你错了,你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那些,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屁股下面的位子,和你的位子下那些千丝万缕的利益。”
花朝凤听了薛桦的话,气得满脸胀丨红。她高声呼喊着韩如海的名字。可是韩如海早已经被薛桦一掌击飞。她想要反驳,可是,她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是的,十二年前,她这么做的确是有为了天下苍生的目的。但那都不是这一切背后最根本的原因,而最根本的原因,正如薛桦所言,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这个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