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生,她奶奶病了。”大器冷淡地说。
“你怎么认识她的?”
“看报纸。”
“你怎么认识记者的?
“看报纸。”大器说。
“你怎么认识那个牛老师的?”大业凑近了点。
“看报纸。”大器往后一退,面无表情地把刚才的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你喝水少了,一天说这么多话嘴上会起皮的。”
大器讨厌他打问这么多,恨不得把每句话都精简成标点符号。他觉得自己缩句功夫十分了得,小学上语文课遇上这种题都没现在顺溜。
“谢谢你的关心。”大业面无表情地说,他又想了想,觉得像挤牙膏似的套话也没啥意思,而且套不出什么了,于是一撇嘴,无心继续掰扯。
“谁关心你了?”大器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行了行了,兄弟们不要一见面就抬杠。不过话说你才来几天,咋就认识这么多人?臭小子你行啊你。”大业起身,重重的一巴掌精准无误地呼在了大器肩胛骨上,还挺疼。
“你好好养病吧,”大器“啧”了一声,甩开大业的爪子,有点不耐烦地说:“不要想东想西的。”
“不早了,回吧,爷爷,我得回去上班。”大器说着就站了起来,对刚收了一盒中华鳖精的萧卓伦说,又看着大业,一字一顿地说着客套话:“你也多休息。”
大业嬉皮笑脸的,又在大器背上重重呼了一巴掌,又砸在肩胛骨上,疼得大器嘶了一声,瞪着大业:“你干啥?”
“老弟,谢谢关心。”大业说。
“你故意的吧,那么用力。”大器想说你瞎都瞎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打人巴掌还能这么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对了,都瞎了,打人巴掌还能这么准。
一次是巧合,连着两次呢?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业:“你手法挺利索呀,比盲人按摩师还准!”
大业生气了:“你咒我眼睛治不好呀?”
“没有没有!”大器解释道:“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恢复视力!”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别一见面就掐架。”萧卓伦站起来,拍拍半天坐麻的腿,把邻床老头送的那一大盒中华鳖精递到了大业手里,慈眉善目地说:“这个是保健食品,喝了眼睛好得快!”
大业接过了那一盒中华鳖精,像识别盲文一样,在盒子上摸索来摸索去,除了几个突起,也没摸索出个所以然来。
萧卓伦和那个老头子打完招呼,又跟大业如此那般地叮嘱了一番,就拽着大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大器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自行车,突然笑了:“那家伙演技还挺棒啊,我傻乎乎的,半天才看出来。不过还是多亏了他就是想扇我巴掌,每次都挺准,哪里疼砸哪里!”
萧卓伦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神秘地说了四句偈子:“眼瞎心不瞎,瞎眼能看破。看破不说破,嘴瞎闯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