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序(2 / 2)

欧阳修不作答,又看着吕夏卿:“缙叔(吕夏卿的字),你与令兄是庆历二年进士及第,我不曾记错吧?”

吕夏卿一头雾水,只是茫然点了点头。

欧阳修长叹了一口气:“天圣八年,我连中解元、省元,只待殿试后荣登状元了,可谓是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眼神空空地望着远方,“我记得,当年我曾做了套衣服,只待放榜后就穿上新衣,骑马游街,当时君贶(王拱辰的字)年少心性,穿了这件衣服,在人群中高声道:为状元者当衣此衣!岂料一语成谶,那年放榜,他果然一举夺魁。而我却只是第十四名。”

宋祁心中暗叹:天圣二年科考,自己原是夺魁,兄长宋郊则名列第三。只因章献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兄长第一,并赐名庠。虽已事隔多年,自己亦不曾介怀,却总难免有一丝遗憾。

欧阳修正色道:“我虽未得状元及第,心中却不曾悔恨,诸君可知何故?”

诸人俱是不解。

欧阳修缓缓说道:“我幼时丧父,全靠叔父救济,母亲才得以将我养育成人。幼时,母亲用荻秆在沙地上教我读书写字,只盼我有朝一日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亦幸朝廷有科考之制,不至断了天下读书人出仕之路。正因为如此,莘莘学子方才十年寒窗,以求一朝金榜题名。”

说到这里,宋祁和吕夏卿都点了点头。

欧阳修接着说道:“这十三品公子,德行虽有高低,才学却俱是一时佼佼者,原也该入列传。只是······”他顿了一顿:“这十三人俱是门阀子弟,依仗先人遗德,荫封官爵······”旋即对着宋敏求鞠了一躬:“抱歉,次道,我不是说你。”

宋敏求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欧阳修这又才说道:“我朝荫妻封子,俱是祖辈立有大功,而非以门阀论等次。然而如将此十三品公子入列传,只恐有重门第而轻才学之嫌。以愚之见,修史本是以古鉴今,故有所不取也。”

宋祁望着宋敏求:“次道,永叔所言极是。这十三人,便不必具体详述了吧。”

宋敏求有些泄气,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欧阳修说的有些道理。他一脸沮丧地收拾着脚下的案牍,神色有些怏怏。

欧阳修似乎看出宋敏求情绪不佳,将其拉过一旁,指着书案上一卷文牍,悄悄说道:“次道,实不相瞒,我有感《梁唐晋汉周书》有所错漏,所以自己便在私下编纂了《五代史记》。这十三品公子纵然入不了官修史书,次道亦可作其小传,以流传后世。”

宋敏求眼睛一亮:“承蒙永叔指教,敏求不胜感激。”脸上登时恢复了神采。旋即转身回到座位,铺开宣纸,提起笔写下《十三品名录》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