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四)(2 / 2)

“不不,贤弟下得确实好。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全局都丢了,一隅之地又何足道哉。输在中盘那个“虎”上,前面不知作用竟如此之大,果然还是棋差一招啊。”

王允恭挠挠头,腼腆地道:“哪有啊。我又不像朗哥那么多事要做,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下棋,自然要得心应手些。”

“哈哈,”谢展爽朗一笑道:“贤弟,你也不用谦虚,你是芝兰玉树,大家对你期望自然要高一些,你既要经得住这种期望,也要学会面对这种期望。将来挽大厦于将倾,还要靠我们家的宝树呢。”

王允恭撇撇嘴:“大厦将倾,一木难扶。哪里是一个人能够撑起来的,更何况我又不像朗哥这样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图一个逍遥自在,安身度日也就罢了。”

谢展摆手道:“不可这么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图的便是青史留名,百年传颂,更何况贤弟有这份能力呢?与其苟且一生,何如奋力一为之呢?应当重振你们琅琊王氏的荣耀啊。”

王允恭叹道:“哎,朗哥啊,累积所致的事情,谁又能以一己之力而强为之呢?更何况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虽百年间宗族势力左右朝政,早已为人诟病,皇亲国戚反对,举进士、明经的仕宦反对,寒门庶族也反对,这样一个体系制度,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啊。”

“非也。”谢展打断了王允恭的话:“我也知道将来势必要被新的制度替代,但目前制度再坏,有,总比没有要好的,兄长我维护的不是宗族的声望与地位,而是秩序,是规则。只有有秩序、有规则,朝廷才会安定下来,才会稳下来。诚然,朝廷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可只有稳下来,才能抽出时间来慢慢着手去解决。”

王允恭不屑地道:“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哪里会有时间容朝廷慢慢地变呢?更何况这些人想不想变还是问题。”

谢展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才说:“我也知道现在刻不容缓迫在眉睫,怕是行将就木无力回天了。可我们总要去尽力争取一些时间来,让朝廷去改正。自古王朝更迭有乱自上始者,有乱自下始者,乱自下始的,哪一次不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天下凋敝,百姓早已不堪其苦,如果再乱自下始,那必将是毁灭性的,所以要尽最大可能,杜绝乱自下始这种情况出现而已。”

王允恭长叹一口气道:“哎,朗哥啊,不破不立,不乱不治。既然明知道已经是坏掉了,又何必苟延残喘呢?那就干脆让他坏得更透些,坏到骨子里,然后创造一种新的去替代它,岂不是要少走很多弯路吗?”

“可是,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谢展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道:“以生灵涂炭为代价的向前,我们宁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