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轻淡笑一声,指了指他扯破的衣袖,“就这样进宫?”
元祐眼眸清澈,无谓一笑,将袖子卷起,笑道,“这样就好了!”
“这成什么样子?”沈烟轻摇头轻斥一声,放下手中的篮子,淡声道,“你且在这等一下!”
说罢出了林子,向西苑走去。
不过片刻便返回,手中拿着一个针线卷,走到元祐身边,举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淡声道,“不要动,很快就好!”
说罢取了针线,就站在那里,认真的缝绣起来。
林中空气清冽,梅香清幽淡雅,女子半垂着头,墨发如云,衣衫清淡,容颜如白梅清透纯净,波澜不惊,似梅树开在幽寂的冬日,不与百花争艳,芳香自赏。
元祐有些紧张的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偶尔低头,见女子穿针引线,动作娴熟,不由得轻笑的道,“谁若娶了烟轻姑娘,定然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烟轻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继续在他袖子上走针,片刻后,才声音平静的道,“我已经许配过一回了,此生不会再嫁!”
元祐微微有些错愕,猜到女子可能是受过伤害,不敢再多问,只轻微的“哦”了一声。
很快,沈烟轻便咬断了丝线,道,“好了!”
元祐低头去看,见沈烟轻在他袖口撕破的地方绣了几节修竹,正好将破口挡住,针脚细密精致,竹叶叶脉清晰,似是本来就绣在上面的一样。
“烟轻姑娘手真巧!”元祐真心称赞道。
沈烟轻淡淡一笑,“微末之技而已,元公子还是快快进宫去吧,不要耽搁了正事。”
“是、是!”元祐放下衣袖,对着沈烟轻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多谢烟轻姑娘!”
“元公子客气!”
元祐已经出了林子,沈烟轻将针线收起,提着篮子往西苑走。
进了苑门,沈烟轻抬步上了抄手游廊,就见前方一道挺拔的墨影慵懒的倚着廊柱,旁边树影重叠,遮住了那人清冷的俊颜。
沈烟轻握着花篮的手紧了紧,向里侧靠了靠,在男人对面走过。
擦肩而过的刹那,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沈烟轻一惊,立刻抽手,“墨隐卫长这是做什么?”
墨巳微微用力,不肯放开分毫,狭长的丹凤眼晦暗莫测的看着女子,声音淡而冷,“你看上了那个书呆子?”
沈烟轻手臂被他捏的微疼,不由的便生了几分火气,怒道,“和墨隐卫长无关!”
“不许!”
“什么?”沈烟轻冷冷的回视。
“不许喜欢他!”男人的声音霸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沈烟轻扭过头去,看去远处宫殿的琉璃顶上还有残雪未化,神情冷淡而疏离,“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话音刚落,突然手臂上被用力一拽,身体旋转,忍不住轻呼一声,后背抵在冰冷坚硬的玉石柱上,男人双臂支在她两侧,居高临下的将她困在怀中,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暗潮翻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沈烟轻胸口突然一阵乱跳,莫名的有些惶恐,咬着下唇,平复了一下情绪,抬眸看他,冷冷开口,“你想做什么、唔…。”
她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压下来的俊容,唇被冰凉的柔软堵住,惊的一时呆在那。
手中的花篮落在地上,粉红的梅瓣落了满地,被风一扫,在半空中飞舞,落在她没有任何饰物的墨发上,嫣红点点,如胭脂凝墨,竟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男人的吻冰冷而生涩,只是紧紧的贴着她的唇瓣,似是也被自己的冲动惊在那里,不知接下来如何动作。
“啪!”沈烟轻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抬手便给了他一掌,脸颊绯红,一双清眸中尽是羞窘。
男人不躲不避,生受了这一掌,眸子一眯,伸手将女子的双臂困住,似是突然开了窍,启开女子紧闭的齿关毫不犹豫的吻了进去。
缠上女子柔软的舌,极尽狂乱的吮吻,贪婪的搜索她每一处甜美,任凭女子如何挣扎,也不放松分毫。
直到面上有湿痕滑过,墨巳猛然停下,只见女子双目紧闭,一行行清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滴落,软弱无助的模样揪的他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突然想起女子的第一次便是被强迫的,墨巳咬了咬牙,一拳捶在廊柱上,随后将女子紧紧拥在怀里,声音满是内疚,笨拙的哄道,“对不起,你打我好不好,不要哭!”
他确实是冲动了,可面对这样一个清冷的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一刻起,他便入了迷,走了心,然而,陷进去的似乎只有他一人,她始终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甚至对别人还有笑的时候,对他只有冷漠和视而不见。
尤其是今日,看到她为那个书呆子缝衣,有说有笑的模样,嫉妒瞬间冲垮了理智。
沈烟轻神色冷然,淡声道,“放开我!”
墨巳坚决的摇头,“不!”
此刻沈烟轻反倒冷静下来,眼睛虚无的看着前方,良久才声音极淡的道,“我是不洁之人,配不上墨隐卫长,请放过我吧!”
墨巳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将女子拥的更紧,“我不在乎!”
沈烟轻闭上眼睛,不在乎?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怎么有人不在乎?
再睁开时双眸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淡开口,“墨隐卫长可是逼我离开?”
“什么?”墨巳一怔。
“墨隐卫长若执意纠缠不放,我只有离开别苑,离开殷都,再不回来!”女子声音平静坚决,不带半分感情。
墨巳身体僵住,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就这样讨厌我?”
沈烟轻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是!”
墨巳一双丹凤眸刹那深沉如海,深不见底的幽暗之处有浪潮滚过,吞噬最后一点温暖,良久,缓缓放开桎梏少女的双臂,脚尖一点,身形如魅,刹那间便消失在层叠起伏的园林中。
沈烟轻突然泪涌如注,甚至不知为何自己要哭,眼泪却不能停止的流下,她倚着廊柱,突然觉得那样冷,连血液都要冻僵。
许久,她擦干眼泪,低下身将散落的梅枝一点点收进篮子中,起身,向着回廊深处走去,背影挺直而倔强,似还是那个坚强固执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