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持说他有可能成为佛陀,而且兰台外寺的主持也只能是他,关乎兰台外寺的根本戒律,不容更改。
“做啊!记得送饭就行。”男人笑了笑,并不在意。
“可我只想做和尚,不想做主持。”青衫和尚辩道,他仅仅想做好一个和尚,做了主持他就得去管理兰台外寺的,他得尽一个主持应尽的责任,兰台外寺若不好他的心就有缺了。
男人看了看面前的和尚,他是了解他的,可他同样了解兰台外寺的住持,了解兰台外寺的历史,甚至比兰台外寺自己都了解。
“你名听尘,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你师傅要给你取这个法号吗,都是尘字一辈唯你最为特殊。”男人看了看面前有些红脸的和尚,眼中带着慈意。他虽长不了他几岁,却是整个兰台外寺之师,从他搬入兰台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已经决定。
“你自红尘来,意礼佛闭尘世,可佛陀皆生于尘,和尚皆出于尘,你想做好和尚,不得不听尘。你师傅只让你听罢了,未曾让你扫,既不往繁世听,那便在佛堂闻吧,皆是尘。”
这世间庙宇,已尽染尘埃,和尚“听尘”之名,是兰台外主持取的,他觉得小和尚是一个扫尽了心尘的人,他想让他成佛。
“你受了这个名字,你的身上就寄托了兰台外千年的期望,这就是你见的第一缕尘,这缕尘叫“压”。”男人看着和尚轻言道,一语之间将兰台外莫大期望加之于身,此后无论和尚行卧站俯,这担子都在他的心头。
听尘在刹那之间便已面尽苦色,他因闭尘而来寺间,却受寺间尘。
男人看着听尘却未任何劝慰,从听尘来到兰台的那一刻,他在兰台外的命运便已然注定,他不能只做一个避尘的和尚了,他必须成为一个真正的和尚,一个窥透烟尘的兰台外的佛。
听尘落默的走了,他没想到班师并没有帮他,此刻的他心中满是重压。
兰台外寺的佛堂之中,老主持正平静的等待着,他知道那台中的人会帮他,会帮兰台外,更会帮那个小和尚,可主持知道并非是窥破了世间烟尘反而是烟尘缠身,算计于心。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主持知道自己离佛已远,可若临走之时,为兰台立一无尘之佛亦有颜去见历任主持,历代班师。
临近佛堂,听尘的心中依然念念不忘班师的临别之言:
“世间心苦,故我心苦,世间皆尘,故我听尘。”
他隐隐仿佛猜到了什么,带着疑问他踏入了佛堂。
………
许久听尘从佛堂中走出,他明白了那话中的真谛,他也知道了这世间有一个真正的和尚,在他这样的和尚眼中,真正的和尚。
和尚叫心苦,一颗真佛心,尝尽人间苦。
大日西下,北河畔响起厚重的鼓声,那是兰台外的暮鼓声。
声音传的很远,传到了兰台之中,只见那楼中人,此刻正于案间酣睡。
那男人身后,是一方玉镜,八棱八角,金银所嵌,这是楼中唯一的至宝,班家世代守望的“梦镜”。
若是细望,便可见,那镜中有人,正提笔默兰台。
这楼中万卷皆不过一梦之间。
兰台班家,叹梦之人,那案间男人正是班家最后一代,班超,字伯仲。
一身银雪的无常轻衫,一段遥不可及的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