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双坚毅的双眼忽然一暗,挂上了一丝落寞。
“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座。”男孩儿笑了笑又说道。
男人的眼中忽然焕发出强烈的光彩,那颤抖着的嘴唇,最终吐出一字。
“好!”
男人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少言的人,他的一生如若山川,重而无言。
可是今天的他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以至于身躯都有些颤抖,男孩儿答对了,是的男孩儿答对了他们仓家四代人未曾答对的问题。
这意味着仓家的老楼终于又有了楼主,这意味着男孩儿将写入宗祠,这是仓家最高的荣耀,或许别人并不看重,可是这是一族的始终。
“如果我没有答对,是不是你会告诉我,然后又让我问我的孩子。”男孩儿微笑着问自己的父亲,他猜到了另一个结局。
“你是对的。”男人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回应男孩儿的话还是在赞扬男孩儿的答案,亦或都是?
“我不会错。”男孩儿扬起了头,在与山的问题上他总是扬起头回答父亲,甚至扬起头探看祠堂,这是他的骄傲,天赋者本就自骨而骄,魂里带傲。
男人沉默了,面上却仍然带着笑,男孩儿在这方面太傲了,他知道这样不好,山不是这样的,可是这不是他能够教导男孩儿的了,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世间最壮烈的山川。
他了解自己的孩子,孩子只是还缺少一次最冲击的见识,传说在楼的深处会有,在那儿他相信它会磨去男孩儿那最后的一丝傲意,从此如山坚毅。
男孩儿告别了父母,去了孤峰的古楼,楼檐那龟裂的古匾,那是日月的洗礼。依稀可见的“地契”二字,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
男孩儿进了楼中,略过了满楼的古卷,直向那最深最高处,终于那间房门被打开了,一席古案,一幅墨染的山川,男孩儿走近了,吸引他的却不是那墨染山川,而是那案上的一方古印,苍老却不朽。
看山的人对那种不朽之意最为敏锐,他伸手想拿起那方铜印,可是他失败了,他怎么也拿不起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最后他坐在案前想起了那古老的遗言,印动而出,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他回头看着那墨染的山川,不自觉的迷了进去,而后又猛然的回头看向案间的那方古印,除了沉重,还是沉重,一种无言的重量深深的压在了仓守的心头,一沉再沉。
那种沉重一次次的沉淀着他的那颗心,在他以为极限之时又一次无言的坠落。
曾经的一切在这楼间都沦为过去,到了楼里一切都只是开始,就连山的重量都重新在心中计量,一次又一次,直到不再计量。
看了它一日,仓守才开始打理这楼,它太老旧了,可是他屹立着,不带一丝颤抖。
就在他打开窗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远处的一道白影,他知道,除了那人不会再是谁了,轻轻的拱手,他知道他知道是他。
又一场轮回开始了,他们说楼主的宿命是老死,可是那个人说没有希望就等待奇迹,他信任那人,因为他就是一个奇迹。
他们曾说他什么都可以是,就是不太像一个人,他为何不是石,是木,或他本就是石,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