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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妹在一起的感觉很特别。
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初次见面时的吵吵闹闹,到现在依然会吵吵闹闹,这种情谊也许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真想唤醒自己尘封的记忆?看看王子毅眼中那个雪白的小女孩是个什么样子。
可小妹居然玩起了失踪。
晚饭送来后,我去叫她,房间里没人,在外面转了半天也没见着,最后才知道她和冯渔跑去山里摘野果。
那个色眯眯的老秃子,就没憋什么好屁,我在山里一直找到天黑,嗓子喊没了声,两眼冒火的回来。
打电话,必须让陶木春知道我这个保姆有多不容易,要是小妹被拐走了,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手机没电了,我一把推开玉田大师的房间,要借充电线,这老和尚不知道在偷吃什么呢,吓的直往被窝里塞。
“大大方方的吃,还背着人,有意思吗?”。
“嘿嘿,看破不说破,才是为人处事的不二法门”。
老和尚头上贴着块膏药,嘴巴油乎乎的,他在啃炸鸡,一大桶,居然还是肯德基的外买。
我拿了充电线就走,他不让,要和我聊会儿。
“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都没和我聊天重要”。
老和尚不讲理:“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告诉别人,是你砸的我”。
说是聊天,实际上就是听他说话,从记事开始,什么时候上的学、又怎么谈的恋爱,还声称自己被人甩过,也甩过别人,滋味都不好受,然后,重点是然后,他遇到了高承业。
“我讨厌猴子,被冻伤过多少回了,那猴子血虽说有点用处,但人要是不小心喝了,全身会发红,越挠越痒,也不是啥返老还童的仙丹……”。
皮肤紧致只是表面现象,慢慢的,肌肉和骨骼会萎缩,最后缩成一块干尸,一小块,用他的话说甚至可以放在手掌上。
袁军给郝心儿吃的就是这个,用灵猴血做成的猴子粉。
“经常吃会不会上瘾?”。
“经常吃?”。
老和尚一吐舌头:“乖乖,吃一次就够受得了,沐红倒是还好,里面兑了大量山泉水,泡澡时喝上半斤没问题”。
猴子粉就比较恐怖了。
他记得高承业曾经拿家里的肥猪做过实验,隔三差五的喂它,三年后,变成了个十几公分大的存钱罐。
郝心儿体内如果没有圣女基因,恐怕也早死了。
“难道无药可治吗?”。
“只能喝圣水”。
如今圣水没了,圣女花也所剩无几,想解毒可谓是千难万难。
“你和高护法从小就认识?”。
“七八岁吧?那时他们娘俩刚从外地来,租了我家的房子,唉,他妈也是被人欺负怕了,见天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在老和尚的印象中,好象从来没见过那女人的正脸,每次跟她打招呼,都只是在昏暗的房间里朝自己点点头。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却混出了感情,为了帮助高护法,他开始假装害怕猴子,哭过、闹过、也曾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终于把老头唬住了。
“其实我爹也觉得他们可怜,有心帮一把,便教小承业怎么养猴子、怎么取沐红,怎么送货收钱,又让他和我一起上了学,没几年,他妈乱吃药,中毒死了,我爹就认了他这个儿子,姓了高”。
再后来,胡大志相中了高承业养的灵猴,把哥俩一起拉进了乌头会。
玉田大师撩起僧袍,腰间挂着一串小银铃。
四个铃铛,两根羽毛,地位不低。
“待客堂里还有一位女香客,你见过吧?”。
他想不起来,也不认真想,说脑袋疼,除了吃什么都干不了。
“想聊不想聊啦,不想聊我走了”。
“聊,聊,聊……”。
“那咱们说说山灰吧,他是真的遁入了山林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在那儿圆寂的?”。
玉田大师站起来,踩着圆凳,从经架上抽出一本线装书《奇海志.僧尼》,舔了舔手指,翻了几页,递给我。
——林县瘟疫,九死一生,流者凄凄,卧者哀哀,然人道无情,天道善,遣赤脚僧山灰法师行救苦救难之大慈悲,取水八盆,化丹八粒,服之热症即消,民感其恩,愿立像以供长生,山灰僧亦不辞,绘四小鬼,捧心欲献,均不解其意,僧摇头而去,像成,立于新庙,曰四鬼庙,香火日盛。
四鬼捧心,什么意思?。
还有为什么光着脚,没人注意到他那三个大脚趾吗?。
玉田大师又翻了一页。
——钱姓庄主,奸吝,佃户无不忿恨,一日丑时,贼至,仆十余众,不能伤其毫发,主大恨,以油泼之,炬焚之,夜如白昼,细观,火中乃一僧,端坐于地,自呤:失时我是山灰鬼,得时我是鬼山灰,倘若得失两不误,岂有水家一门来,隧身死,烟腾于空,数日不绝。
水复机竟然被这个姓钱的庄主活活烧死了,刚刚还救苦救难的山灰和尚怎么又变成了贼?。
劫富济贫?。
顺便兼顾一下可怜的前妻。
“义僧也是人,心中当然有牵挂,这四小鬼的意思难道你不懂吗?”。
他用手在经案上一笔一划的写:“鬼字旁边加个心是愧,四小鬼捧心,就是指让自己愧疚的四件事,第一是愧对祖宗,第二是愧对师傅,第三是愧对妻子,第四是愧对儿女,我解的可对?”。
一共有十颗无及丸,为了救林县的百姓就用掉了八颗,如果全部带回水家,也不会发生逼母撕袍的悲剧。
我叹了口气,水复机折腾了半生,最后死了个糊里糊涂,又让水氏一门闹了个鸡飞狗跳,不是对错两个字能一概而论的。
回到房间,小妹正坐在床上吃青梅,酸的挤眉弄眼,还让我吃:“冯渔说,要用盐水泡上半天的,现在还是有一点涩”。
我默默坐到她身边,心里想着那句话:得失两不误,如何才能做到得失两不误呢?。
“真生我气了?”。
小妹发现我脸色不太好:“我就是跟他去摘些果子,也……也没做别的”。
“下次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是你的监护人”。
我把从老和尚那儿抢来的炸鸡扔给她:“吃吧,吃完了送你下山”。
“你呢?”。
“我暂时不能走,告诉你姐姐,如果水家的传闻是真的,僧袍上的东西说不定能治你的病,我想把它弄清楚”。
冒充一次水家人不容易,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她睁着大眼睛:“我不”。
“我现在心里很烦,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你……等你病好了,让胖子带你去看山、去看海、去沙漠里骑骆驼……去满山遍野的摘果子,随便去那儿都行……”。
“我就不”。
“……小妹”。
我倒在床上,脸埋进毯子里:“我求你了,饶了我吧”。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隔了很久,忽然响起“咯嚓咯嚓”啃青果的声音,好象边上坐着一只贪吃的松鼠。
“我知道你心情为什么不好了?你在吃醋”
小妹又跟自己说:“他就是在吃醋”。
我已经不想理她了。
其实我知道小妹并不是贪玩,肯定是立功心切,又跑去打听消息,但这种行为实在不明智,多少人在盯着冯渔,和他走的太近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也不会上一个小丫头的当,是将计就计,想从小妹嘴里套出最后一块僧袍的下落。
水鉴家的僧袍!
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冯渔不惜自揭伤痕。
他是二姐水纹静家的后人,因为是招夫生子,一向被族人看不起,与三弟之间更是水火不容,后来又违反了族规,擅自随了夫姓,这一下彻底成了单门独户。
沈开方甚至不允许他们回同益城。
“水纹静的儿子是个大败家子,一个人把全家祸祸的净光,气死了老妈以后,变卖家产,从此一代不如一代,而且吃喝嫖赌,都没得好死,不是病死的,就是饿死的……”。
近百年来,冯家人口凋零,几代单传,如今他老光棍一条,又在金猴寺里混日子,冯家血脉怕是要断在他手里。
“他不象是个看破红尘的人,为什么要来金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