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她嘴没那么大。
“真是执迷不悟”。
胡小铃见我死活不肯贴,大声问:“你心里还有小妹吗?”。
“……谁?”。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仿佛卡在了某个时间节点,不是小鹿洁蹲在树上的样子,就是她跑向远方的身影。
张阿婆扒开我的眼皮,仔细的观察着:“看来这小东西的口水还有致幻的作用……”。
她突然用中指骨节“嘣”的敲了我个脑瓜崩,也不知打中了什么穴位,小鹿洁的笑脸猛的消失了,耳朵“嗡”的一响,瞬间清醒了许多。
“赶紧给他贴上”。
声音不高,但语气不容抗拒。
虽然是命令式的,感觉却十分舒服,象是长辈对晚辈充满关爱的呵斥。
我乖乖的伸出手臂。
张阿婆很满意,转身进了卧室,翻箱倒柜的不知在找什么,好半天才气喘吁吁的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缺皮少页的小册子,“啪啪”的拍打上面的土。
很少有女人能在这么脏的条件下生活,打个喷嚏都能吹飞二两灰。
纸张已经泛黄,上下四个字《不堪脏方》。
记录的都是隐疾之类的难言之症。
里面有个姓陈的樵夫,失踪数年,后来被人发现倒在小溪旁,全身浮肿,恶疮流脓,不仅腰背难直,走几步路便大汗淋漓,恹恹欲瘫。
“这人手臂上和你一样有咬伤,把人抬到张家,已经气若游丝,用银针刺血不出,把手放在心口,温凉不热,确认是中了蛊毒……”。
这种蛊毒并非虫蛊、药蛊,而是用自身的气味迷惑别人的心性,应该称之为失心蛊,或者如意蛊。
人要是没有元神护体,年深日久,风邪浸入五脏六腑,再加上纵欲过度,祖师爷显灵也没辙,最多随一份丧礼帛金。
果然,十天后,樵夫便呜呼哀哉。
“听见没有?”。
胡小铃瞪我:“下一个就是你”。
如果不用镇风贴拔疮,我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被抓进深山老林的厄运。
虽然三五方是个误会,但这趟也不算空手而归,准备下山的时候,我想知道为什么要研制五三方这样的诡方,有违医德吧?。
张阿婆笑着说这个方子传承已久,因何而来,恐怕得去问问老祖宗:“等他托梦告诉了我,我再告诉你,行不行?”。
她好象在和我商量。
“这么奇怪的东西,会有人买吗?”。
“不同为奇,少见为怪,每往前走一百步,眼前所见和心中所想的便皆然不同,何况天下那么大呢”。
有道理,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天边夕阳已斜,金色的晚霞铺满山阶,王知道怀里抱着两个白釉观音瓶,下巴也昂了起来,胡子迎风飘飘,意得志满。
钱是人的脊梁骨,话说的一点不错。
“张阿婆那来的这么多宝贝?”。
“是一个病人送的,住的好象挺远,一年只能来一次,来一次就抓一年的药”。
他咧着嘴傻笑:“一个独身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让她说医书药典,一百个不含糊,这些玩意她不懂,不是拿来刷牙就是扔在地上当痰盂,糟践东西”。
言下之意,给他正合适。
胡小铃冷眼瞧着:“你这么对她,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让你随便挑,还真把你当孙子了”。
“她是我妈的小姨,是我外曾祖父的第二个老婆生的,叫我声孙子没毛病吧?”。
这人一把年经了,都不知道什么叫脸红:“我外曾祖母福薄命短,死的早,新娶的小老婆又经常说我外祖母的坏话,这才一怒之下,嫁到了外地”。
听着是有些乱,不过老太爷的身体棒棒的,没话说,八十岁又给自己添了个小棉袄,可是辈分太高,到那儿都得尊称一声阿婆。
老太爷一琢磨,起了名字也没人敢叫,费这个劲干吗,张阿婆就张阿婆吧。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亲戚关系,她不会容忍王知道到这种地步,在我和胡小铃的双重威逼下,他只能如实招来。
十几年前,王知道的母亲得了脑血栓,半边身子抽抽成了虾米,她知道张家有秘不外传的舒身展筋方,便让儿子去求张阿婆。
那时的张阿婆还是亭亭少女,却已经尽得其父的真传,差的只是历练和火候。
张家的这个传统挺好,没有重男轻女的陋习,看资质,谁有天赋谁上。
药是现成的,不过用法多变,讲究分寸拿捏,还要根据病人的反应做出临时调整。
王知道傻眼了,一句也听不懂。
“我小姨婆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时间来拿药,就让我在山上等,她亲自去我家给侄女治病”。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因为等的不耐烦,他坐在药架子前抽起了卷烟,一根烟没抽完,眼皮直耷拉,头一歪,枕着胳膊呼呼大睡。
那些药材都是晒干的,未燃尽的烟丝掉在竹簸箕里,等他发觉的时候,袖子都着了火。
虽然抢救的及时,但包装好的成药已经烧成了灰,损失多少钱是次要的,张家人看重的是名誉。
“再赶制一批不就行了?”。
“一两句说不清楚,反正那种药剂工艺复杂,做起来很麻烦,原材料更是拿钱都买不来……”。
“还有钱买不来的东西?”。
吴三小站住,一脸不服气:“龙肝凤髓吗?”。
在他看来,巫沙已经算是药材中的极品。
“这东西用不好,能要人命”。
“有屁快放,到底是啥?”
“欢喜花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欢喜花专治什么?沈家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五三方,能让水真理和胡小铃这种已经变成五趾的三趾人也瞬间破功。
“以前的原材料是谁弄来的?”。
“人家全包了,张阿婆只管配药”。
这么大手笔?。
最可疑的就是白衣卫,但自从见过白老五后,我感觉他们并不关心沈家人有几根脚趾头。
可除了山南农场之外,还有谁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欢喜花呢?。
从逻辑上来讲,张家老祖宗呕心沥血研制出的五三方,一定有它的用途,然而自从水复机之后,四大家族虽然明争暗斗,却再也没出现过变身的传闻。
这方子不等于一张废纸吗?。
“张阿婆回来后,怎么处置你的?”。
“她也没说啥,让我把值钱的东西收拾在一个大箱子里,回头好赔给人家”。
“就这么完了?”。
胡小铃有点失望,好象只有他被打得满地找牙才解恨。
王知道灰溜溜的下了山,病情刚有起色的老太太一听就火了,做人不能亏着心,不就是欢喜花吗?玉砚雪山上有的是,去找。
谁劝也劝不住,只能硬着头发爬上了雪山,才发现密密麻麻的全是雪坑,一棵欢喜花都没有,已经被白英氏人移植到了山南农场。
“和我一起去的,还有妹妹和妹夫,结果……”。
妹妹忽然不见了。
全家人倒着班的和当地警察一起找了小半个月,最终因为暴风雪不得不放弃搜寻。
“我们在一个冰窟周围发现了几行脚印,也许她失足掉了下去……”。
冰窟?。
袁奇山说的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