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了肚子,我让朱冰末描述一下冰壁上的画,他形容不出来,也要画给我看。
这孩子似乎有着超强的记忆力,转眼用锯子尖划拉了一地。
从左至右,先是两个大人平躺着,旁边一个小人,扬起手,手里拿着刀子一类的东西。
接着小人举起一根棍子,象是串糖葫芦,在火堆上烤。
“这不是咱们吗?”。
小雅嘻嘻的笑。
再往下看,两个大人已经全身是火,小人跪倒在地,脸下方是一个个圆圈。
野外烧尸,应该是死了亲人,所以才会痛哭流涕。
为什么要动刀子呢,太大,不好烧?那也不至于这么血腥。
然后小人披头散发,怀里抱着孩子,貌似在狂奔,头顶的星星表示是在深夜。
“啥意思呀?”。
小雅一头雾水。
我指着孩子,他身上有毛:“这孩子可能是朱长毛”。
“那小人就是傻大娘啦?”。
她先是一惊,随即点头:“哥,你看这一幅,她们站在一片花丛的外面,花丛里还有个大房子,象不象圣女寨?”。
傻大娘是圣女寨的人?我有些迷茫。
最后是一个小人背着一个大人,往冰窟里跳。
画与画之间衔接不上,一笔带过,首先要弄清楚,那两个大人是谁?。
小雅怀疑朱冰末画错了,他跑去看了看,回来往大人身上添了些毛。
“温吉古”。
我叫出声,激动的语无伦次:“这女的,朱长毛的妈,是白英尔曼……”。
英莫儿杀死温吉古后,曾经让白英尔曼去山崖下将尸体烧掉,弑夫之仇,恨不得生啖其肉,她手里高举尖刀,下一秒就要开膛破肚,而在火上烤的,十有八九是温吉古的心脏。
可这种东西是吃不得的。
之后,她便陷入疯癫之中,趁白英氏人不注意,逃下雪山,被朱盖天救回了家。
后来,朱盖天为了掩人耳目,想放火烧死她,白英尔曼又跑了,抱着孩子来到圣女寨前,可自己已经变成了傻大娘,又生了个鬼儿子,有何面目回去?。
罢,罢,死了倒也干净,便一头栽下冰窟。
“她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不会想这么多”。
“别忘了她是圣女寨的人,有圣水的保护,疯不到狗屁不通的地步”。
就象苏欣晨他们,体内的两种基因你来我往、各有进退。
“哥,你再仔细瞅瞅”。
小雅用脚尖点着跳入冰窟的那幅画:“怎么可能是小人背着大人呢?朱长毛也背不动傻大娘”。
我长时间注视着,苦苦思索。
织女猴发现我们没有伤害它的意思,打起了瞌睡,蹲在大铁环上摇摇欲坠,猛的睁开眼,转过身,用刀指在岩壁上东敲敲、西敲敲。
“它在干吗?”。
小雅忍俊不禁:“难道要捉虫子吃,象啄木鸟一样?”。
“是不是要画画?”。
朱冰末觉得那支尖尖的手指,很象铅笔。
猴子仰起脸,“呵呵”两声,突然向铁环根部狂吐口水,正当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岩石“吱吱啦啦”泛起白色的泡沫,一股浓烈的酸臭辣人眼目。
它的唾液竟然含有强酸,短短十几分钟,便将岩壁腐蚀出一个洞,隐约可以看见铁环钉入岩体的部分,仨人拼命摇晃,硬生生掰了出来。
因为用力过猛,我第一个跌倒在地,小雅抱着朱冰末压在我身上,开心的大喊大叫。
猴子受了惊,“嗖”的钻进洞里,一边伸头往下看,一边啃咬边沿的岩石。
同时浑身乱挠,把抓下来的毛也塞进嘴巴,最后吐出来,面膜似的往脸上抹,只露出鼻孔和黑豆般的俩眼睛。
临睡前,它不仅要有个窝,还要做足伪装。
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大概是铁环钉入岩壁时,由于外力震荡导致周围的石头松软,比较容易分解吧。
“嘘……,别出声”。
朱冰末仿佛听到了什么,翻身爬起:“有人来了,两个人……”。
“是你爸妈吗?”。
“不对,我听得出来”。
脚步声不象,其中一个格外沉重,要比朱死光高大的多。
“跟我走”。
他边说边往前跑,一回头,发现我俩呆在原地不动,急的直招手:“快,快……”。
“怎么办?”。
小雅有些犹豫:“哥,你说吧,我听你的”。
现在是离开冰窟的最佳时机,可自从朱死光恢复了正常,我反而不着急走了,尤其在看到那些画之后,虽然只有几幅,却已经揭开了朱家人和圣女寨的关系。
朱冰末说,冰壁上的画远远不止这些,这句话如同一块磁铁,牢牢吸住了我。
“咱们先不露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
她弯腰抱起荧石,让我用衣服裹住铁链,以免在跑动中发出声响,等追上朱冰末,又问:“你带我们去那儿呀?”。
“我知道一个地方,连我妈妈都找不到……”。
王都美找不到的地方就在水潭边。
一根巨大的冰柱延伸至洞顶,黑黝黝的水面就在脚下,象是万丈深渊,有溪流声回响。
冰柱背后是中空的,挤三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可难就难在跨过去的那一步,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外面悬着,掉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肯定喂了鱼。
两道光柱一闪而过,有个生铁般的声音说:“……这儿再没有,就跟我回去吧,我哥要是知道了,饶不了我”。
没人回答。
“雪山太大,没有地图,不好找……”。
“你烦不烦呀?”。
是个女人,语气蛮横:“有本事,你去把第三块找出来?”。
“我……不行,可我哥说了,已经有了消息,你不能再等等吗?”
“我等不了,九爹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就十二个月”。
“你,你打算和谁生孩子?”。
“不用你管”。
“我哥对你不错……”。
“滚”。
女人冷笑。
这声冷笑十分耳熟。
我让小雅拽紧铁链,悄悄把头伸出去,晃动的灯光中,女人的脸依稀可辨,竟然是水真理。
和她在一起的,却是那只怪鸟,四百六!
我不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