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红姨在旁边打圆场:“什么男朋友,是我姐夫自己的主意,小铃压根就不同意,因为这件事,父女俩还闹了好几次别扭,如今也不兴包办婚姻了,谁都无权干涉”。
接着又安慰胡小铃:“没事啊,没事,你爹那儿有我呢,我去看看二胖,这小子一激动就胡说八道”。
二胖叫胡小海,他哥哥叫胡小道,也是从胡定归乡出来的,和胡小铃自幼相识,两家的先祖曾经联手做小买卖,走南闯北,交情非一般人可比。
“他们还传下来一幅字,据说是空留寺背石和尚的遗墨……”。
四字横幅,笔法古朴苍劲:雅道铃海!
等到了胡大志这一代,他和胡娇仪、胡北风、胡麦冬是两对情侣,约定给各自的孩子取其中一个字,谁先生谁先选。
胡娇仪虽然爱而不得,却仍然遵守诺言,给女儿起名小雅,胡北风和胡麦冬接着生下两个儿子,就是小道和小海,最后才是胡小铃。
“雅道铃海?”。
什么意思?
“扫道为雅,才得众生之路,梵铃如海,唤醒一场大梦”。
把山道打扫干净,人们觉得舒服易行,才会上山来烧香拜佛,而寺庙的梵铃那么多,多到足以唤醒内心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贪念。
“这空留寺和背石和尚是什么来头?”。
“高护法说空留寺和四鬼庙在一个地方,当年山灰法师曾经在那儿施过药,救了不少病人,老百姓在一个小寺里立了碑,请他赐文,这怪和尚不同意,竟然要把空碑带走,有一个小沙弥抢先背上身,不管多远也要亲自送去……”。
这一去就是小半年,回来后见还留着空碑座,心生感慨,便给寺院改了名,空留寺。
水复机要这块光面石头有什么用,难不成是因为砸了训碑,要还回去一个吗?。
可据高护法讲,沈家祠堂里只有两块碑,一块是断碑,另一块是沈自舟仿立的新碑,没他什么事。
“既然大家都希望你们在一起,为什么不同意呢,他……比我还讨厌?”。
胡小铃捶了我一下,擦掉眼泪:“他挺好的,爱笑,很随和,跟谁都处得来,就是让人看不透,我爹说他能做大事,不是池中物”。
“好家伙,这样的人你都不喜欢?”。
“不喜欢,其实他和你的差别就在于,他总是想改变我,象学校里的老师,我有那么差吗?”。
她用力摇头:“我偏喜欢你这样的,又坏又赖又爱占小便宜……”。
说着,捏着鼻子笑:“……还臭”。
能不臭吗?已经不记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一身硫磺味。
原来我在胡小铃心目中居然是这个形象,比流氓强不了多少,她的口味也挺独特,放着正人君子不爱,却看上了我这个混蛋。
“最初我确实是想利用你,也清楚你接近我的目的,晚上睡不着,老是琢磨该怎么和你斗法,做梦都是你那张厚颜无耻的脸”。
她撅着小嘴:“后来,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你总是挡在我前面,虽然……有点不老实,可还是很感动,觉得你也没那么可恶”。
“现在重要的不是你怎么看我,是你爹怎么看我,他不会揍我吧?”。
不知道这老家伙什么脾气,王知道说把他惹急了,敢杀人,弄不好,见面就是一顿拐棍。
“揍你,你不会跑呀?”。
胡小铃笑的直不起腰:“咱爹可追不上你”。
她居然肯拿胡大志的腿开玩笑,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简直有点诚惶诚恐。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小雅和王都美空着手回来,巨石已经被推开,可葫芦洞里却空空如也。
“真奇怪”。
王都美百思不得其解:“泉眼好好的,就算不是出鱼的月份,以前剩下的总该有吧?”。
“是不是缝隙变大了,都游出去了?”。
“不会,而且岩壁上多了一个洞,用石头堵着,好象在祈光当初想凿开的那个位置,可他是从外面凿的,什么时候凿通的,我都不知道”。
“外面是哪儿?”。
“相邻的溶洞,那个洞口也被祈光塞住,又灌了大半桶鱼胶,我们试了试,推不进去,也拔不出来”。
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凿开的窟窿,干吗又要封死,山洞里究竟有什么?想起那瘆人的笑声和游水声,就感觉后背发凉。
绝不是海茉莉,不管它是人还是怪物,至少已经在那儿关了四年。
“小铃,咱们上去吧?”
红姨见人齐了:“朱祈光已经找到了大冰窟,正在那边等着呢,剩下的事让他们办,汽油啥的都准备好了,烧完了一埋,再洒上臭蕨花粉,保证出不了事”。
“张阿婆怎么说?”。
“这就是她的意思”。
既然如此,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好,三条升降索同时起动,我望着头顶透出亮光的狭长裂缝,感觉那就是从地狱回到人间的出口。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风很大,卷起地上的雪花,刀片似的从脸颊刮过,比溶洞里冷多了,我裹紧衣服,躲在小雅身后,不停的打喷嚏。
胡小铃又逼我吃真元珠,我说不用,这东西齁贵的,要是吃上瘾了,怎么办?乌头会不能败在我嘴里。
“那咱们去涮辣火锅,出出汗就好了”。
“不急,我脚下踩着的,可是传说中的玉砚雪山,怎么能过宝山而空回呢?”。
我环顾四周的群山峻岭,白岩雪树,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如同一幅美奂绝伦的油画。
“玉砚雪山由三座山峰组成,左边这座叫白罗山,右边这座叫雪神山,咱们站的地方是圣女山,等下到半山腰,就能看见圣女寨了”。
“圣女寨还有人住吗?”。
胡小铃不怎么了解情况,招手喊过来一个大个子,那人说白英氏下山后,寨子里留了七八个老人,如今成了应急避难所,让上山探险的游客休息和过夜,前几年驻扎了一批气象站和地质局的观测员,最近听说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也要来。
“走吧?”。
胡小铃笑眯眯的看着我:“是不是不敢跟我回去?”。
“孙子才不敢呢”。
我抖落身上的冰雪:“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儿?”
“圣女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