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今天的情况差不多,白英巴布下山给村民们送药材,回来的时候听见山响,一进寨子,便扔下药箱去找师父。
结果,发现他倒在雪堆里,被咬的体无完肤,竹筐内空空如也,身后是虫群爬过的痕迹,蜿蜒至悬崖边。
“这个老阿巫比你哥哥还笨,药匣子掉进了冰窟窿,我爸爸背起他就往寨子里跑,可没等到地方就死了”。
在弥留之际,木锦精神有些恍惚,反反复复的喊巴布的名字,还说吼山精就是雪山神,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去惊扰它,否则,白英氏族会受到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诅咒。
“不可能吧,要真是神灵的话,为啥要害人?”。
“我不知道,爸爸就是这么跟爷爷说的,也许是个坏神仙……”。
我不管它是神是妖、是好是坏,只想知道这家伙是什么鸟变的。
目前来看,要产生脑香必须熬过残忍的第四变,还得是三趾人,象林初羽这样的人类,没有那颗钻入头皮的红色肉珠,也不会拥有控制他人的能力。
解释不通的是香娃儿和毛毛,如果她俩是沈家人,变身后应该和藏尸洞里的鸟尸一样,倘若不是,那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丹珠”?。
直觉告诉我,吼山精的祖先,大概率是被沈鹤鸣拿来做试验的吴氏遗族。
又是一个四变女。
那些酷似月牙的“木人香”便是它脱落的鳞片。
可这东西是如何从鸟形演化为蛇形的,又是被谁困在了山腹之中,难道沈鹤鸣和齐三圣改变了蛇毒的性质,成功的制造出了另一种变异怪物?。
至于圣女的声音,我觉得只不过是个诱饵,相隔了几百年,谁能证明就是她呢?无非是想扰乱白英氏人的神志。
心如止水,自然不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一有波动,就会给人可乘之机,任其摆布。
那吼山精利用脑香来迷惑人类,真的是要吃掉吗?。
我觉得小云彩一定是漏听了什么,她那天高烧不退,始终处于半昏睡的状态,所以,要想弄清白英木锦的临终遗言,只能去问巴布了。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大伙儿都吃过了晚饭,也没见这位大哥的人影,小云彩急的上蹿下跳,再不放她出去,眼瞅着就要和我们拼命。
我让小雅告诉胡小铃一声,要陪小丫头去找巴布。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手里晃着一串小金铃铛,每个上面都刻有一个“元”字。
“你师父没生气吧?”。
“哟,刚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撇着小嘴:“还冲我瞪眼睛,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谁也拦不住,非去不可了”。
“你放心让一个小女孩上山吗,要是碰到了熊和豹子,怎么办?”。
“哥,咱们是打得过熊啊,还是能打得过豹子?”。
咱们?。
她也去?
我一愣,随即便明白了。
根本就多余问,瞧小雅这身装备,已经换了件厚厚的登山服,戴着帽子手套,明摆着是胡小铃派来的跟班。
“师父她理解你,你又不是第一次答应替人家找爸爸,她还跟红姨解释来着,说你看小鹿洁的眼神,就象在看小时候的自己,这是种很自然的情感流露,因为你也是孤儿”。
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地方被刺了一下,鼻子猛的一酸,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能发现我最脆弱的那一面。
不管是鹿洁、朱冰末、还是小云彩,我一见到他们就莫名的感到亲近,大概很象当年孤儿院里的孩子吧,对这个世界或多或少有一些恐惧和抵触。
外表的冷漠和凶狠,其实都是在保护自己。
我只是想给他们一种安全感,就象老爸林凡贵为我所做的那样。
“红姨呢?”。
“她本来并不同意,说今天夜里也许会出事,雪山上不光咱们自己,明里暗里的好几拨人呢,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来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胡小铃当然也有所顾虑,但她觉得要是不答应,我非炸了不可,肯定给她撂挑子,这才让小雅跟着我,心里能稍微踏实一点。
同行的还有李八眉,背着把雁翅弩,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拄着棍子,在前面开道。
原以为他不会接这个差事,本来红姨安排的人是赵全有,没想到他愣是挤走了络腮胡,把弩抢走了。
我纳了半天闷,后来看到他偷偷盯着小雅的眼神才突然醒悟。
小雅一直和胡小铃形影不离,相当于左右手,如今又认了姑爷这个干哥哥,谁要是娶了她,就是元祖的妹夫,这个大好的表现机会,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那行吧,有时间逗逗这老小子。
从圣女寨到雪神山需要翻过山顶,最近的路线是直接绕到对面,但是山道奇险,紧贴悬崖,几个人手拉着手,被风吹的站都站不稳,还有扑扑簌簌滑落下来的冰雪,仿佛随时会崩塌。
出了这段鬼门关,突然间大雪纷飞,小云彩捡了根树枝,每隔十几米,便在雪地里扫两下,只要找不到木人香,便证明巴布从这儿走过。
小雅也过去帮忙。
“要不,咱们喊喊吧?”。
山谷空旷,声音一定能传出去很远。
“要喊也得爬上山顶喊”。
李八眉扭过头:“姑爷,那个姓贺的不是说了吗,这几天地热,雪层不实,咱们在半山腰,万一雪崩了,没地方跑……”。
我举起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周围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就是石头。
这不是办法,能见度太低。
“哥,你等等”。
小雅突然跑回来,从背后抱住我,往腰里系了根绳子,一根食指粗细的尼龙绳。
“那小丫头说了,前面要下一个雪谷,叫马蜂窝,里面一个冰窟连一个冰窟,咱们四个得拴在一起……”。
“巴布会从这儿走吗?”。
“过了马蜂窝,就是沈鹤鸣的墓,墓后头有个安魂洞,雪山郎在里面住了三年,守了三年坟,巴布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着小云彩到洞里休息一会儿”。
小雅转到我面前,拽了拽绳子,挺结实:“……他兴许会找个地方躲躲雪,咱们去瞧瞧吧,就算人不在,万一有僧袍的线索呢”。
别说一个衣冠冢,沈鹤鸣的尸体我都见过,照样是没有一点头绪。
有用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不是木里,就是白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