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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笼罩下的玉砚雪山,到处都是死灰色,由于担心会被发现,我们事先关闭了手电筒,匍匐在雪窝里,象是居高临下观察敌情的侦察兵。
就地势而言,山谷要比圣女寨高出不少,但仍然只能看到一些移动的模糊人影,如果不是灯光密集,连大人小孩儿都难以分辨。
李八眉的眼睛瞪的再大也没用,他要是有大宝那百米识字、走马观碑的本事,也不至于才混了两个金铃铛。
“你是不是在找龙女?”。
他显然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这个姑爷刚来,就听说了自己的风流韵事,看了我一眼,小声发狠:“谁在背后嚼舌根子?让我知道,非撕烂他的嘴”。
只有被拒绝过,才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一点都不好受。
多年前,珍景打电话叫我去吃饭,到了才发现,她只约了我,一开始还挺高兴的,终于把孙又东这个黏皮糖给甩掉了,可等到吃饱喝足,她却突然来了一句:希望两个人永远是朋友。
我已预感到会是这种结局,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死皮赖脸的人。
痛归痛,但不会象李八眉这样恼羞成怒。
“龙女在白狐社是个什么身份?”。
“和圣女差不多”。
用更贴切的形容,就象白狐社的代言人,平时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出现在大众面前就行了。
“圣女才不这样呢”。
小雅认为他比喻的不恰当,英莫儿自从成为了圣女,就没有离开过雪山半步,多少高官显贵都被阻于寨门之外,难得一见。
这也给了人们无限的想像空间,形形色色的圣女画册层出不穷,比较接近本尊的是《圣德接引》和《悲田不自在》,是由精于画工的大伺婆以肉身菩萨为原型而创作的。
据说她活着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幅真人肖像,《雪中释难图》,一直挂在沈氏老宅里,是沈留白在雪山避难时所绘。
沈留白可称得上是妙手丹青,向来以画风简约着称,虚中有实、远近结合,他的画如其名,特点就是大量留白,自号:半卷狂生。
《雪中释难图》也是他唯一画满整张纸的作品。
“……姑爷,既然没咱的事,时间不早了,回吧?”。
想把这篇翻过去,没那么容易,都不用我使眼色,小雅已经拦在他面前:“我哥还有话要问你呢,少装糊涂,谁不知道你在纠缠龙女,一天八趟的往魏家大院跑”。
“我咋纠缠啦?”。
他一脸懊恼:“再说也没用啊,实话告诉你们,龙女也叫净女,只要被选上,是要守净终身的”。
守净,是指女子不嫁。
“你既然知道,那干吗还追人家?”。
“我,我……”。
李八眉“嗐”了一声:“我也是刚知道”。
至此之后,这老小子便死了心,但一天不见,心里就痒痒,寝食难安,忍不住买通龙女身边的人,时时关注她的近况。
可就在不久前,突然传来一条令人崩溃的消息,龙女好象已经心有所属,有人听见她和白狐夫人在房间里大声争吵,说什么退位嫁人,又说什么脱衣洒土,举行活葬。
“活葬?”。
小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要活埋了她吗?”。
“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找白狐社的哥们儿,他们劝我少插手,一门有一门的规矩,问多了没好处”。
结果,事没打听出来,都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
不光如此,白狐夫人还打了龙女一耳光,然后,龙女径直走到门外,满脸泪痕,昂着头、咬着嘴唇,不顾病体虚弱,硬是在砖地上跪了一天一夜,直到吐血倒地。
“老狐狸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跟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不管去哪儿,都派人寸步不离的伺候着,是白狐社的宝贝疙瘩”。
难怪李八眉会心生不满,你在我这儿扯什么自梳不嫁,扭头却又为了情郎不惜和白狐夫人闹翻,意思是我不配呗?那还不如当面骂我一顿好受呢。
“龙女这么娇贵,老夫人不可能让她大半夜的出来”。
“是她自个儿跑出来的”。
具体的情况,李八眉并不十分清楚,在跟着胡小铃出城的路上,碰到个熟人,匆忙间听了这么两句。
“怎么说的?”
“说龙女动了凡心,迷上了个小白脸,逃出了魏家大院,白狐夫人发了脾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等抓回来就开香堂,请家法,实在不行,敲折两条腿,当废物养着”。
“要是私奔的话,肯定往远了跑,不会上雪山”。
“姑爷,龙女跟我说过,雪山上有她的魂,没有这个魂,她就是个鬼,会吃人的”。
一边说、一边笑、还问他怕不怕,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什么意思?。
“白狐社的规矩多,门道也多,分了好几个堂口,一个个怪里怪气的,一靠近他们就浑身发冷”。
小雅见过狐门中人,有的拄着拐,有的双瞳灰白,如同死人的眼睛。
山谷中猛然响起狐群的嚎叫,冰雪飞溅,也不知那几个小孩儿使了什么招数,瞬间被一团团雾气包围。
不断有人跌跌撞撞的后退、倒下、挣扎。
然而,那些搬运东西的人既没有逃窜,也没有加入进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没有一个停下脚步。
随着雾气越来越浓,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果香。
虽然并不强烈,但风迎面吹来,有种喝多了的感觉,浑身不听使唤。
是齐家的小孩儿在放毒。
一口气就能把万先生熏晕,已经让我感到无比震惊,眼前的这个场景更是令人难以想像。
曾经让我深深畏惧的白衣卫,和他们一比,简直弱到爆。
这下热闹是看不成了,不能把命搭上,要是醉倒在这儿,都得冻成冰棍。
李八眉的反应比我还快,爬起来就往回跑,抱起小云彩,护住她脑袋,以背着地的方式滑下雪坡。
我紧随其后,小雅猫似的抓着我,耳边充斥着她的尖叫声,一直就没停过,手脚也不老实,不光扯坏了衣服,还抓破了我的脸。
天旋地转中,我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爬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