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暗道,真是奇了怪。这菜令人上瘾啊!
不倒翁使唤风吟:“丫头,快把浮梦给倒上!”
又转头与那北野道:“这麻辣江湖须得配上我的浮梦酒,方得其味呀!老小子,来,干了!”
听闻酒翁唤那少年丫头,洛亦尘的心似琴弦拨动,颤了一颤,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便是了,那张笑颜上,迷人的酒窝本不该是男子所有。加之这少年身形过于清瘦了些,此时细细一瞧,果真是女子才有的模样。她虽身着男子装束,但眉宇间殊为俊秀灵气。
洛亦尘从未见过如此野趣的饮食。只见绿滴滴的芭蕉叶上摆了一只白花花的鸡,虽切了刀口却仍呈鸡的模样,一只鸡头,瞪着大眼看着在座之人。
一大碟浓烈刺鼻的蘸料放置于旁。且不说他自幼锦衣玉食,入得口中的都是清淡、雅致、细腻饮食。
再见不倒翁一手抓着鸡块,往那蘸料碟里一搅,鸡块上滴着酱汁,滴滴答答送进嘴里。吃得是津津有味,末了咂咂嘴儿,再饮上一口酒。花白的胡须随脸面上的皱纹褶子抖上一抖,末了从腹中吐出一口浊气,方呈心满意足之态。
洛亦尘生活起居很是雅致,从未见如此形状的饮食,虽不至于嫌弃,但也敬谢不敏。
不倒翁见洛亦尘只看不食,面露不悦。
“你这小子,只看不尝是什么意思?来来来,快尝尝。”
洛亦尘甚是为难,连连推却。
“前辈恕罪!小尘自幼所食清淡,实在无法消受这重口美食!”
风吟原本很喜欢这俊俏公子的,但见他对自己的手艺露出嫌弃之状,很是不爽,呛口道。
“公子谬论!你既自幼所食清淡未曾尝过重口美食,你又如何知道无法消受这‘重口美食呢’?我看你分明就是嫌弃我等所食过于粗鄙,不堪入贵人的眼!”
洛亦尘愣了一下。
他身边人物,不管上位还是下位,与他说话莫不是言辞端正,就算有些不满,也是委婉迂回,一生从未被人如此直面驳斥。
此女言语如此直白泼辣,丝毫不留情面。身为皇子,宫内宫外之人对他无不言辞温婉,字斟句酌。被人如此一说,他脸上火辣辣的,竟不知如何应对。除了父王,他从未耳闻过半个忤逆之词,此刻他竟被堵得哑口无言。
北野赶紧打圆场,他深知不倒翁脾性,没想到又来了个与他一般倔强的徒弟。一个酒翁已经够他呛的了,若是惹急了两个倔驴,可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
“此话不假,为师已品尝,确是难得佳肴。小尘久食素淡,亦未知这麻辣江湖的妙趣,不妨一试!”
洛亦尘知道师傅在给他搭台阶,便不情不愿模仿了酒翁进食模样,勉强尝了一筷。这一嘴下去,口中烈火灼烧七窍生烟。本能想吐,耽于面子逼迫自己细细嚼了生咽了下去。
这下可好,味蕾被激发,食欲被点燃了。回味之余,他忍不住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学着酒翁在酱料里狠狠地搅上一搅。让那蘸料充分浸润细嫩的鸡肉,入口爽得他是豆大的汗珠子挂了一脸,可嘴上、手上就是停不下来。
万不曾想到,他玉树临风洛亦尘,顶着一张厚脸皮吃开了,这害人的口腹之欲啊!
“果然是难得佳肴!浓香馥郁辛辣入味,让人欲罢不能!”洛亦尘一改前态,赞叹不绝。
他尝过世间万般美食,尽皆制作精细或入口即化、或爽口顺滑、或温厚绵延。但生为皇子,送到他跟前的食物,虽然精心烹制,经几道品鉴、验毒之后早已失去了滋味。今尝过这野趣、直接、热烈的菜肴,才体会到什么叫欲罢不能。
风吟自立一旁,见众人皆拜倒在自己手艺之下,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伸手从芭蕉叶上拿了最肥厚的鸡腿,往酱料里一搅,拌了酱汁,冲潇驰去了。
洛亦尘嘴里叼着鸡块,眼睛追着风吟。
她早早地便瞧见,不远不近处,杏花树下立了一黑衣男子。他一手持剑,抱臂而立。风吟觉着此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感。
“这位小哥,你也尝尝!”风吟举着鸡腿、踮着脚,凑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