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说漏了嘴,便打岔从石强手中接过李重润,亲了小孩一口,道:“走,找你爹娘去,他们好吃的可多啦。”便招呼石强登船。
好在总共找黑齿常之讨了两张文书,一张给幼宜,一张留给自己,几人也登上了官船,并要了一间单间。虽如此,陈枫也不愿一直待在逼仄的舱内,便来到船首,欣赏江景。
…………
站在船首,迎风破浪,更觉波涛滚滚。白云子同立船首,有感而发:“这大江横贯华夏东西,千百年连绵不绝,滋养南北两岸万里沃土。”说完转身看向陈枫,问道:“华夏川河多自西向东,你可知为何?”
作为一个有上一世记忆的人,如何不知道原因,陈枫便回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中国地势西高东低,故多如此。”
白云子又道:“西高东低固然不假,但千百年却未听过长江断流。有人说岷江是大江之源,但我曾去过,甚至探究其源头,却越探越小,直至不见。”
这老哥是来考我,还是问我?陈枫回道:“极西之地乃高原,上有冰川高耸千仞,雪山延绵万里,一到夏日,冰雪融化,就成了江河之源。”
“可是那雪山和冰川之水又从何来?”白云子继续问了起来。
这是小学还是初中的地理知识?陈枫想了一想,便化繁为简解释起来:
“常言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初诸葛亮火烧赤壁,借的便是东风。老哥当晓得每年六七月都会有季风,自东而来,向西而去吧?”
白云子点头回道:“正是,没错。”
陈枫伸手指向东,道:“江河之水东流入海。茫茫大海又因太阳曝晒,海水便化作水气,蒸腾而上。而水气又被季风由东向西,带至高原,遇高原酷寒,便凝为落雪,聚为冰川。待冰雪融化,又汇聚成股股溪流,溪流汇聚则成河,河入江,江入海,如此循环往来,方才连绵不绝!”
一席话,只听得白云子迷迷茫茫,只觉其中蕴含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阴阳之道,其中或有吐气纳息的关键。
可是还有个问题没解决,白云子便问道:“为何水气到了高原就会凝成冰雪?按理说越高,越热才对。夏日井水,冰凉透彻,不就是这个理?”
“越高越热?”陈枫反问道。
白云子回道:“热为阳,上为阳,热气上升,越高不是越热么?”
这是哪来的歪理?
“照你这般说法,冷为阴,下为阴,冷气下降,冬日井水更冷才对。”陈枫反驳起来。
”那理在何处?”白云子已经被陈枫忽悠迷糊了。
这怎么解释?越高,空气越薄,所藏的热量越少,气温越冷?这样扯下去,越扯越扯不清了。陈枫只好含糊道:“高处不胜寒,有些山山顶夏日积雪,山脚却郁郁葱葱。人间四月天芳菲尽,山观桃花始盛开。讲得正是这个理。”
白云子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有道理!”想了一想又问道:“没了?”
“还有啥?”
“下段啊?”
“什么下段?”
“人间四月天芳菲尽,山观桃花始盛开啊?这么好的诗就只有一半?”
完了,只记得这句,剩下的就不记得了。这谁写的?前人还是今人亦或后人?能不能据为己有?陈枫瞬间又转了十万个心思,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只好道:“我看的杂书多,只记得上段,却不记得下段,觉得其中蕴含道理,才有心记下来这句。”
白云子也品味了一番,点头道:“将来,我找一座山,再建个小观,就叫桃花观,观里观外种满桃花,山门就用这句做对联。”
干嘛?招桃花?陈枫怕带偏了白云子,便打岔问道:“老哥,如何去终南?我听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等我们下了船,走旱路怕要辛苦不少。”
白云子嘿嘿一笑:“我去终南有两条道可走,一条走金牛古蜀道,此道艰远,从益州(成都)出发,经汉中可到终南,翻过山就是长安。另一条道沿江到涪州(涪陵)过巴中,走米仓道到终南。”
白云子说得简单,陈枫听得雾水。
陈枫又问道:“那我去房陵(湖北十堰房县),该如何走?”
白云子想了想,回道:“最近的是到秭归下船,听说那边有小道,北上可穿神农山,过山即到房陵。”
神农架,野人谷,在后世都是冒险探奇之处,自己行么?陈枫只好露出乞求之色,道:“要不辛苦你一趟,先陪我去房陵。等送好了陈润,我再陪你去终南?”
白云子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他早有这个意思,就等着这小子开口呢!便点了点头。
“到那边得多久?”
“三四个月吧......逆江而上,一路顺风的话,都需要一个多月,万一阻风,两个月打底。”
唐时,船行长江,基本上靠风帆动力。即便摇桨,也多是在平缓江面划行。遇到激流浅滩,七百里三峡尤多,甚至需要纤夫在岸上一步步牵引。而且一旦阻风,多数要停靠湾滩避风。所以逆流而上比较花时间。
一听需要那么久,陈枫便摇了摇头,进了船舱避风去了。任船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