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嗣仔细一思索，还真是。又把贾大叫了过来。

待贾大风风火火进了衙门，见刘延嗣满面春风，便抱怨道:“大人叫小的来，有何事？小的还急着去背尸呢，总不能耽误了平疫大事。”

这家伙说得冠冕堂皇，并不是急着去贡献生命，而是抱怨县太爷耽误他挣钱了。

刘延嗣见其活气活现、干劲十足，确定接种确有避痘效果，顾不及下属竟敢语带埋怨，只笑问道:“你去背尸的那些人家，情况怎样？”

贾大见县尊心情不错，为了卖惨争功，只道:“那个惨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他们是一人病死，全家染疾，就连猫猫狗狗也跑不掉。”

一人病死，全家染疾，可贾大天天背病尸，却好好的，还有什么比背病尸更能验证避痘神液之效用？

但陈枫见这人太夸张，连猫狗都扯上了，便喝道:“好好说，猫狗也染痘疫？！”

贾大察言观色，忙陪笑道:“猫狗倒没染疾，只是家里人得了病，顾不上照顾，饿得乱叫唤。”

陈枫点点头，又问道:“听说有人向你打听避痘神液？”

贾大昂首得意道:“那家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也想用神液。白云神仙辛苦请下来的，他们哪有福气用。”

原来当初为众人接种时，众人不情愿接种。毕竟那玩意来历不明，白色粘稠状带血丝，还有腥臭味。刘延嗣只好以威权强压，才好说歹说让首批人全部接种。

陈枫见此，更知道不能告知脓液来由，只好宣称牛痘脓液是茅山白云子请神仙赐予的，是天赐的避痘神液。结果效果好的不得了，第二批接种者无不欣然接受。

陈枫拉上白云子一起到长安平疫，是用心良苦。其就是想借白云子的身份，为自己的牛痘脓液撑腰。虽然白云子名声不一定传至长安，但其道士身份，却能唬住不少人。否则光靠他自己孤木难支，默默无名的，人家凭什么相信？

其见有人开始打避痘神液的主意了，正中下怀，赶紧问道:“还记得是哪家吗？”

贾大面露埋怨，道:“记得倒是记得，就是我得去收尸，这……总不能误了公差。”

刘延嗣明白了陈枫之意，便一拍惊堂木:“速速带去，不然打你板子。”

陈枫却笑道:“先不急，刘兄不妨先赏他一吊钱，今后还指望着他们帮我们宣传呢。”又对贾大道:“你今日带我们去，这一吊钱少不了你的。”

又将刘延嗣拉到一边:“既然验证了避痘神液的效果，将来总要大规模接种的，但怎样让百姓相信，还需要这几批接种者献身说法，好取信百姓。而且将来接种队伍也要建立，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干活。”

陈枫结合后世经验，决定要利益捆绑。否则凭什么要那些人帮你卖力？

刘延嗣又是一瞪眼:“谁敢不听话，板子伺候！”

陈枫苦笑道:“强按的牛不饮水。况且将来如何说服百万人接种，也要用板子？只怕你刚打了人几板子，接下来就轮到你挨板子了。”

刘延嗣想想也对，虽然避痘神液是好东西，但硬逼着百姓接种，恐怕会闹出事。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么？可是拖拖延症，还得拖多久？还得死多少人？为官做事为何就这么难？

陈枫见刘延嗣愁眉苦脸，便笑道:“既然不能威逼，就利诱加恫吓。让两百多衙差满大街去闹，发挥他们的一贯作风，欺负欺负那些老百姓。

每天推着假尸满大街逛，不仅让百姓们心生恐惧，还能证明衙差接种神液有效果。这样一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县尊只给这些衙差用神仙液？难道其他人就不配？想活命的，自然会想方设法往你要。

而他们想要，我们就给！尤其是那些官宦权贵之家，他们还能做榜样。其他人一个看一个，咱们只需因势利导，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延嗣仔细思索了一会，哈哈笑道:“你这招推着假尸逛大街，可真够损的，有当年之风采！”

最后看着陈枫，叹气道:“你不当官，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