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应如一直没有说话,但紧紧抿住的双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沈清的一番话,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仔细想来,这些年来,祖父对她期望颇深,甚至为了她,想要打破世俗成见,直接把衣钵传给她,而不是她那些堂兄弟。
可她却做了什么?
一次次辜负祖父的期望,甚至还一度想要遂了萧淑珍的意,回京城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圆了萧淑珍荣华富贵的梦。
祖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对她该有多失望啊。
沈清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孝,这些年来她都孝顺错了人,让她最该孝顺的人伤透了心!
“是我从来不约束母亲,所以才让她生出胆子,带人砸了天机阁。”孟应如站起身来,眼中的慌乱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收起,询问沈清,“沈先生,天机阁的一应损失,可否还能以做工的方式偿还?”
这么好的一个人才,能够继续留在天机阁,是多少死物都不能比的。
沈清欣然答应,“那是当然。”
孟应如理了理衣襟,又恢复成平常冷淡的模样,若不是脸上还带着泪痕,全然看不出方才曾经那般哭过。
她朝沈清深深鞠了个躬,“多谢沈先生体谅,从今往后,我一定全力为天机阁效力。”
说完话,她又看了一眼罗汉椅上的孟文彦,朝着山长和刘善全说道:“山长,刘大人,我祖父就劳烦二位照顾一会儿了。”
“我们可以照顾,可你要去哪里?”山长连忙问道。
孟应如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容有些脆弱,仿佛疾风骤雨之下,直面大雨的一朵小花。
“从前是我糊涂,有些事情早应该办了。”
她这么说,两人也不好再追问,眼睁睁地看着孟应如带着绿绮离开书房。
沈清赶紧拍了拍旁边的米雪堂,“米先生,劳烦你去南北杂货找江文江武,让他们悄悄跟上孟姑娘,免得出了什么事。”
米雪堂也知道这事紧急,不敢怠慢,连忙拔腿往外走。
沈清又小声叮嘱,“坐我的马车去!”
两人走出书房,孟文彦这才睁开眼睛,支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演戏还挺费体力的,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疲惫。
“刘大人,家中丑事,让你见笑了。”孟文彦无奈一笑。
刘善全是宫里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和宫里头那些事比,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孟老说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孟老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说到底是个大夫,自然知道孟文彦急中生智,忽然倒下来那一下有多危险。
要演出忽然昏迷的效果,肢体必然不能做出防御的姿势,万一周围人没有反应过来,可不知道要伤得多重。
沈清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孟老,看来以后这苦肉计是不能用了,方才好险没把我们的魂都给吓掉。”
孟文彦笑道:“能让应如明白过来,就算摔伤又如何?”
“不过这回我可从假欠你银子,变成真的欠你银子了。”
虽说东西是萧淑珍砸的,沈清也没有表现出要追究的意思,但该他的就是他的,他也绝对不会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