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一听,脸色大变,怒道:“我自杀阎亨,与你何干,值得你重病来劝我,竟然还将我比作桀纣,你也想去与阎亨作伴吗?”
管家生怕将军把明预也杀了,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明预,看到亲卫将尸首抬上来,立即道:“明先生,您将阎先生带回去安葬了吧。”
明预僵硬着转身去看被白布覆盖住的尸首,颤抖着上前掀开,待看到他面白如纸,胸前一个血洞,顿时大恸,一口血就喷出来。
他有许多的话想说,有许多的话想骂,但血红的眼睛一抬起对上苟晞澹漠的脸色,他激愤的情绪就消散了,只余心灰意冷。
他擦了擦嘴上的血,扶着下人的手起身,冲苟晞微微弯了弯腰,然后道:“将先生抬上,我们走。”
明预只带了一个下人前来,管家连忙让亲卫们帮忙将尸体抬上,然后小心偷看了眼将军,也躬身退了出去。
苟晞看着明预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心中有些许的后悔。
明预跌跌撞撞地扶着下人的手跟在担架后往外走,在大门处正巧碰到急匆匆赶来的黄门。
黄门看到抬着的担架,一惊,连忙问道:“这是谁?”
亲卫小声道:“是阎先生。”
黄门一悲,“我等竟来迟了。”
明预这才抬头看向黄门,见他手上拿着圣旨,目中了然,问道:“谁与皇帝请的旨意?”
黄门连忙低头道:“是赵尚书入宫请的,杂家一路赶来,马都差点跑死了,没想到还是迟了。”
郓城皇帝居住的皇宫距离将军府又不远,怎么可能跑死马?这不过是邀功之言罢了。
明预扯了扯嘴角,却实在说不出应付的话来,只挥了挥手道:“有劳赵尚书和陛下了。”
说罢,也不等黄门反应,踉踉跄跄地带着人便下台阶,他对抬着尸体的人道:“送上车,你们回去吧。”
亲卫将尸首搬上马车,退下来时站到了明预身边,小声道:“明先生,阎先生有话要传给您。”
明预这才看向亲卫的脸,认得出他是苟晞身边的亲卫,说起来,阎亨还救过他呢。
阎亨说话很直,脾气不算好,但那是对苟晞,劝戒时方那样,他对底下的人却很温和;
相反,苟晞对上位者温和,但对底下的人却很严苛,尤其是身边的人,只要犯一点错,哪怕是小错也会重罚。
这亲卫就曾经惹恼过苟晞,差点儿被打死,因为是小错,阎亨就求情,这才免了他许多杖刑,活下一条命来。
明预走近了些,亲卫这才小声道:“阎先生说,他高看了自己,也认错了将军,他不是真正的清净纯直之人,让您归隐山林去。”
亲卫顿了顿后道:“但最后阎先生又拉住我说,让您不要忘了你们的初衷。”
明预怔住,半晌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踩着凳子要上车,才抬脚身子就一歪,差点从车上落下,最后还是亲卫半抱着才把人给抱上车。
明预就靠在车壁上,垂眸看着躺在他脚边的人。
马车走动起来,他许久才颤着手去打开白布,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阎亨身上,下人见他哭得不能自抑,偏一点声音不露,不由着急,“先生,您哭出声来啊,您哭出声来,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