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摸出支票本:“那我给您开张十万元的支票吧,不过这次您可得给我们把发票开了哦?”
“好!”这个盖碗算是渝州文物商店的精品,但是价格在行内走其实并不高,小周先生做事光棍儿,还给自己留了些许的利润,张经理不由得暗叫侥幸。
没一会儿,发票开上来了,却是三张,甚至还包括了上次的那个同治戏文青花盘子的。
不过收东西的时候,陶明居然把他和周至喝茶那两个盖碗也收了起来,老实不客气地准备拿走。
那两个就是现代工艺仿品,一点不值钱,张经理也就由他,肘子也懒得制止。
从文物商店出来,周至和陶明上了车,和毕恭毕敬送到门口的张经理告了别,这才朝着三姑家开去。
陶明终于吐出口粗气,大声喊道:“太黑了——你们这个行当可真是太黑了——比我们搞服装的黑一百倍,一千倍!”
喊完了才觉得有了几分舒坦:“不过肘子你说的那话可真太对了,当真是蛇有蛇路猫有猫路,行内行外,完全是天地两种待遇啊!就是你们这行门槛太高了,我今天看得透透的了,要进这个门,真难!”
周至笑道:“其实这也不是我的行当,我是学中文的,搞这个只能算业余爱好……”
“可别!”陶明摇头:“你就是专家,让渝州文物商店经理都服气的专家!你这要还是业余,那我跟你姐,就只能算纯文盲了!”
“对了姐夫,刚刚都不好意思问,你把那俩碗收来干嘛?”周至不由得好笑:“那两个仿珐琅彩的东西就是改开后的创汇工艺品。”
“反正我是楞看不出来跟你十万块买那个有啥区别。”陶明笑道:“我就是气不过那个总经理欺负老子,拿回家摆我书房里头,算是战利品!诶肘子你觉得那俩碗……算不算是我书房里最雅致的俩玩意儿了?”
周至想起陶明的那个书房就不由得好笑,说道:“这种盖碗是没有底托的,之前是那个张经理像糊弄咱们呢。你拿回去就别加底托了,不然落在行家眼里,反而是笑话。”
“今天这事儿吧我都没大看得明白,昨天你不是说省公司总经理要他拿个大开门儿的出来给我们,怎么又还搞得云里雾里的?”
周至笑道:“不服气呗,现在很多地方公司都是独立承包,自负盈亏,对于总公司,有那么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了。”
“这种情况其实不奇怪,不过我回去真得提醒一下费叔,既然要自负盈亏,那责权也要分辨,别他们吃饭喝汤的时候你只能看着,等到捅出篓子了却又要求上头帮助摆平,甚至受连累,承担不小的连带责任那才是无妄之灾。”
这其实也是一种当前的“怪现状”,属于初步市场化的过程中,企业的总部和分部之间权责不明确,管理不科学,制度不规范等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下克上”现象。
而且最好笑的是这些桀骜不驯的下属,往往能力强,适应市场竞争,懂得来事儿,往往还会得到地方上其它势力如当地政府,金融机构等的支持甚至袒护,上级机构能够拿捏地方的,就只剩下可怜的人事任免权。
要是没有可替换的人才,总部的吸金方式主要依赖地方分部的话,往往还要被反过来拿捏,对其还真就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渝州文物商店现在就有这样的趋势,虽然总体还听招呼,但是还是有些玩小心思,这事儿现在还没法破,真要给费观建议的话,周至认为先把责权划分清楚,不要受到渝州这边的连累,保护好自己就是目前的上策。
剩下的套用那句蜀中老话——夜路走多了,总要撞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