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秋也咯咯直乐:“我现在可算知道许安心的性子打哪儿来的了。”
“杨老师对川剧历史很了解啊。”周至问道:“说起这些老言子,真是如数家珍一般。”
“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杨德全笑道:“他们唱戏穿的行头,不都是出自我们的手?”
“啊对哟,这里头有大讲究!”周至反应了过来,织绣行业和戏曲行业关系本来就颇深,许多消失的传统服饰,在戏服上得到了保留。
“行头又称戏具,从金元时代起,就分作了衣盔杂把四大箱。其中衣箱就分了大衣箱,二衣箱,三衣箱三类,大衣箱包括蟒袍,官衣,开氅,八卦衣,坎肩斗篷,青衣,宫蟒,旗袍,袈裟等大主配角戏服;二衣箱包括各种武生的装束;三衣箱包括各种内衣鞋袜。”
“就连盔箱里各种冠帽,杂箱里各种妆头,把箱里帐幔旗伞等道具,都需要绣工,因此每个戏班,都是我们的大主顾哩!”
“所以这次我们要去的欧阳宅子,是以淘戏服为主?”
“也不全是。”杨德全叹了一口气:“欧阳作为川剧名旦,被称作‘表情种子’,‘川剧的梅兰芳’,在川剧中开创了旦角表演艺术的‘阳派’。解放后大力培养人才,川剧旦角‘十姊妹’,全都是他的门徒。”
“八二年他出席文联全委会,与到会的关骕骦、常香玉、新凤霞相聚,被称为‘四大名旦会京华’,是一段轰动的佳话。”
“先后历任蜀都市川剧院副院长,中国文联委员,中国剧协理事、中国剧协四川分会名誉主席等职务,交往的文化界人士很多,也喜好收藏。”
“他是八八年走的,现在子女想要腾老房子,四处打探买家。”
“我见着不是事儿,刚好你们托张瘸子让我串朝珠,我就想着他的东西,或者你们会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一番缘法。”周至点头:“他儿女多大了?是要翻修老宅?”
“翻修啥啊,儿孙都在蜀都了,想着把老宅腾出来归置归置,好换成钱在蜀都买房子,喏,前边巷子口进去就到了。”
费观和周至的车都太大,两辆车只能够停在马路边上,众人从车上下来。
这里曾经有个寺庙叫调露市,这一带也就因此得名,分了西路和东路。
欧阳宅就在调露市东路上,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儿,背后是一家很大的基督堂,名叫“福音堂”。
宅子门口还刷着当年的标语,一个五六十岁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宅子是青砖青瓦的老房子,从黄砂石条的门庭和两厢雕花石鼓来看,是晚清文人的老宅子,应该是几经流转,最后由欧阳置办下来的。
“杨姨您来了?大家好。”中年男人西裤衬衫,戴着眼镜,看着倒是文质彬彬。
“这位是阳庭,欧阳大角儿的孙子,在蜀都的中学教历史。”杨德全介绍道:“这位是大角儿的儿子,阳尚秋,老阳你是该今年退休吧?”
“已经退了,今后去文化公园喝茶看鸟,有时间了。”阳尚秋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