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眠了几乎一整晚,借着微弱的撒进来的月光,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可她还是毫无睡意,她闭了闭眼睛努力酝酿睡意。
可专注酝酿睡意,本身就是极易失败的。
最后,将近凌晨四点她才睡着。
早上不出意外的睡过了头,来不及去食堂,匆匆打扫了一下卫生就直奔教室。
第二天,她整个人都跟蔫了一样,数学课上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字,每次都没有回答上来。
最后数学老师怕打击她信心,再也没喊过她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每个课间都趴在桌子上补觉,整个人都精神不济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微微发白。
她的身体一向不是特别好,身娇体弱的。
没有公主命,一身的公主病。
这是乔佳在她生病的时候骂她的话,一边骂她一边给她测体温,冲药,联系家庭医生。
她从桌肚里抽了张纸,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因困意逼出来的眼泪,然后闭着眼睛睡觉,没一会儿,桑嘉就过来找她了。
她忘了,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测800米。
她叹了口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知怎么,没站稳,虚晃了一下。
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男生早就一窝蜂冲下了楼,偶有几个女生还在奋笔疾书认真学习,掐着点努力。
男生测1000米,但他们上节课测完了,文科班女孩子多,所以老师就匀出一节课给女生测800米。
所以男孩子们欢脱的自由活动。
温喻珩和江辞、林透、苏函他们在打篮球。
温喻珩总喜欢打篮球,篮球就像他的女朋友似的。
哨响。
八百米的拉锯战开始。
当喉咙里弥漫起浓郁的铁锈味时,那意味着八百米即将结束。
越过终点的那一刻,安树答的眼前一阵白晃晃的闪了一下。
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脚步踉跄没站稳,径直摔到了地上,膝盖刮到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代价是一层皮。
隔着校裤她也能感受到膝盖在淌血,白皙的手腕上也是,黑色的灰尘,红色的鲜血,狼狈又可怜。
跑得气喘吁吁的桑嘉连忙过来扶她,早已跑完正在散步恢复呼吸的宋彧今看到她摔倒也急忙过来。
桑嘉不住地问她怎么样,她疼的直抽冷气说不出话,只是不断的摇头安慰她没事。
再加上她此刻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又疲又倦,眼前还越发的迷糊……
耳边“嗡嗡嗡”地听不清楚。
过来的宋彧今看了一眼她的伤势,没说什么,只是一个转身就揪住了明周淇的领子,怒气冲冲地朝她扇了一巴掌:“明周淇!我.操.你.妈!”
明周淇被打得发蒙,摔倒在地上开始哭:“宋彧今!你别欺人太甚!”
“你他妈当我眼瞎吗!”说着又想上去踹她,但被围过来的几名同学拦住了,不断的安抚情绪。
体育老师此刻也记完了最后一个同学的成绩,立刻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远处打篮球的男生这时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乱糟糟的情况。
江辞首先看到了暴跳如雷的宋彧今,皱了皱眉,开始慢悠悠地走过来。
体育老师是个男的,不好直接动手,只是指挥着几个女孩子扶着安树答,把她送去医务室。
安树答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但眼前的眩晕越发的严重,胸口闷得她直想吐。
她刚站起来,身体就一片软绵绵的,彻底没了力气,眼睛一闭,彻底晕过去。
周围立刻一片惊呼声。
原本还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明周淇看到安树答晕了过去,立刻噤若寒蝉。
后面的事情安树答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一路被人抱着,鼻尖是熟悉冷冽的松柏香。
从鼻尖萦绕几下,然后倏忽间钻入心脏。
少女的心动,就这么猛烈而猝不及防。
温喻珩抱着安树答离开的时候,眼睛淡淡的扫过还在地上的明周淇,那眼神又冷又淡,傲慢的如同帝王。
明周淇不自觉的抖了抖。
安树答醒来的时候,身边是温喻珩,他懒洋洋的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她。
整个人都懒得要死。
她睁眼的那一刹那,他们四目相对。
温喻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依旧气定神闲的盯着她:“醒了?”
语气还是很好,温和、平易近人,好像反复练过很多次。
但安树答此刻一点都不想见他,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温喻珩轻轻“啧”了声:“安树答,你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
“你算哪门子恩人?”她闷闷的回呛。
温喻珩扯过一抹淡淡的笑:“小没良心的。”
她依旧不理他,等她回去就把他拉黑拉入失信名单。
抢了她初吻还若无其事的渣男!
良久,久到安树答以为他已经走了,他才又慢吞吞的开口:“醒了起来吃点药吧,校医刚说你有点发烧。”
她一愣,半天才开口:“……我不吃药。”
“别发脾气了,听话。”这语气带着哄,认真又宠溺。
安树答还是背对着他:“我吃不下药,从小就吃不进。”
她从小就是个宁愿打针都死不吃药的人。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她发烧了,原本不是很严重,但她不想上学,乔佳就给她请了假,她要上班没法照顾她,就给安廉江打电话让他请假来看着她。
安廉江喂她吃了冲泡的冲泡剂,结果她喝了一半,因为反胃把隔天的晚饭都一并吐了出来。
她那个时候可怜巴巴的,安廉江看她烧的不是很严重,为了安抚她,就给她买了一堆油炸食品让她吃个够,结果下午她就烧得更严重了起来。
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脸色发白,唇色发紫,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乔佳回家后就把安廉江狠狠地骂了一顿,抱起她就去了医院输液。
那个时候多好啊,即使是二人吵架也是无关痛痒的发发牢骚,那场面温馨又美好。
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她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这些,然后眼泪莫名其妙的就滑了下来。
她最近好像越来越爱哭了呢?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温喻珩看到她哭,一愣:“哭什么?我不逼你吃了行不行?吃不下咱不吃呗?”
他哄得认真又仔细,像哄小孩似的。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翻了个身,坐起来:“借点钱行吗?我去医院打个针,周末回家还你。”
温喻珩眯起眼睛,勾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要出校?”
她点了点头。
“可以。”他笑的肆无忌惮,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他从校服裤子里摸出手机,当着安树答的面就给穆逢去了个电话。
安树答当场石化,她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人。
温喻珩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边当着她的面和穆逢请了个假,两个人的。
“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拿个假条。”
温喻珩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张假条,身边多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样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喊温喻珩“少爷”。
安树答的膝盖擦破了皮,但不是腿断了不能走路。
但温喻珩就是以“防止伤口破裂感染”为由,硬生生把她从医务室抱到了体育馆门口,那辆价值几百万的车上。
幸好现在是中午作业课时间,周围没有走动的学生。
要不然明天八卦就能飞满全校。
她捂着脸不敢去看他。
温喻珩笑,没说什么,两人一起进了车后座,司机启动车子。
黑色的迈巴赫开始缓缓地流动,犹如矜傲低调的王者。
温喻珩没带她去正规医院,而是径直去了一家一看装修就价值不菲的私人诊所。
“大医院人太多,这里方便,也快。”温喻珩抱着她下车。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诊所门口了。
领头的那个恭敬的喊了一声“少爷”,然后道:“这边请。”
温喻珩没什么表情,怀里抱着安树答,就跟着那个领头的走了。
安树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被所有人捧着、陪着、小心伺候的场景,脸一时有些烧得慌,整个人也有点局促。
不就打个退烧针吗?这么大阵仗?
“去喊Watson。”他转头对着那个领头的人说,语气淡淡的,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但又与在学校不太一样。
学校里,他的漫不经心是实打实的吊儿郎当,像个家财万贯的二世祖,活脱脱一个散漫的大少爷。
但现在又不太一样,他还是懒洋洋的,只是语气里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无关傲慢与偏见,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活在上流社会里的贵公子,与生俱来的不经意间的居高临下。
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他把她放坐在一张床上。
他的耐心好到了极点,动作也是细致又轻柔,像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温喻珩在她面前又是不一样的,极温柔、极体贴,语气也没有半分桀骜,似乎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些什么会吓到她一样,总是带着一种好脾气似的哄。
她很好奇,眼前的少年究竟有几副面孔呢?
他成熟的完全不像一个17岁的少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可以懒洋洋的坐公交,也可以潇潇洒洒的豪车接送,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让他真正在意、也没有什么让他觉得丢脸。
那些个纨绔子弟的坏习惯他一个没有。
这是一种底气,一种真正的属于精神贵族的底气,一种没人可以威胁他绝对资源和领地的气定神闲的底气。
他总是那副看起来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但了解他的又知道他是个野心不小的人。
“嗳”狭长的丹凤眼幽幽的看着她。
安树答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宽大细长的手指握着她的白皙的脚腕,眼里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似笑非笑的,
“你脱个裤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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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温喻珩:我是渣男?安树答很好,就是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