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修吃了酒,略有醉意,也是在这样昏暗的灯火下,浣衣局的宫女在水边洗纱,他瞧见了,月色下,她年轻秀美的容颜打动了他,与许妃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他根本没能分辨清楚。
这会儿再仔细看眼前之人,也是听到这好听的小曲,他生出错觉来,像是重回当年,而同样的场景,这一次的叶景修看着明明与许妃长得极像的妇人,却并没有半点认错,这个女人并不像许妃,她只是她而已。
许久,廊下的女人声音也停了,手中的衣裳也收了尾,她拿起来看了又看,看着自己一双巧手做出来的紫角衣统座的官服,那一片紫衣角绣的花样,她相当的满意。
不知她大儿子穿上这衣裳,会不会想起她,会不会在执行任务遇上危险之时,他会念及亲情,而不去冒险。
奴依就这么看着衣裳陷入沉思,半晌后,她将衣裳放下,没想眼前印入一张熟悉的脸,正是皇上亲临。
奴依吓了一跳,衣裳掉落在地上,她也没有捡,而是本能地起身跪地,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妾身……妾身见过皇上。”
哆嗦着嘴,奴依感觉话都说不全了。
叶景修将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看着这件再熟悉不过的官服,沉声说道:“你可知私造官服是死罪。”
果然这话一出口,眼前跪着的人已经全身发抖,叶景修头回看到这么不经吓的,终于语气放缓了些,“以后不准再做了。”
奴依连忙应下。
叶景修拿着衣裳在板凳上坐下,也没有叫起女人,而是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给紫角衣统座做官服?”
奴依不敢接话,可明显地看到她的惊慌。
叶景修再次放缓了些语气,“朕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他是朕的儿子。”
奴依听到这儿,震惊地抬头看向皇上,她早该猜测到这事,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上会承认这个儿子,而且瞧着样子,皇上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儿子。
“你是他母亲,关心他也是应该的,以后官服不可做,你可以做其他的衣裳。”
奴依再一次肯定,这个男人是真的不讨厌她的儿子,这一刻她心头一安,心头也被欢喜占据。
只是抬起头来的奴依刚要垂首,目光撞进皇上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她赶忙伏在了地上,仍旧是吓得不轻。
生下两个儿子,却没有哪一次的记忆是好的,并非话本子里所说的男欢女爱,而是一种胁迫,一种无奈,一种煎熬。
叶景修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一晃而过,看着脚边簌簌发抖的人,叹了口气,软着声问道:“你从宫里逃出来时,可是怀有身孕?”
果然问起这事了,上一次奴依就担忧的事,终于这一次又问了起来。
她第一个孩子没办法掩瞒,但是第二个孩子她绝不能承认,留在王府做个普通的孩子,而不是像大子一样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皇上,妾身……妾身孤身一人,并无身孕。”
叶景修看着眼前明明吓得要死却敢在他面前撒谎的人,心头一把无明火,他将锦袍甩在地上,含怒问道:“那夜聚福宫朕宠幸了静妃,可是朕那夜的记忆里,却是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