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跟着她停下,一束束目光落在女武神身上。
布伦希尔蹲下,然后轻轻的从自己脚边捡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注意到在街道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露出惊恐的表情,并紧紧的抱住自己怀里的小孩。
那个男孩的身体是如此的单薄,几乎没有一点肉,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他的脑袋变得有些畸形,肮脏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
布伦希尔又转过身。
看着跟在自己身旁穿着锦衣,肥胖如猪,满面油光的贵族和农场主。
心中不仅疑惑,这两群人难道真的是同一个物种?
“非常抱歉!”
迪卡侬顿时像是一个受惊的兔子般,朝着女武神疯狂的点头道歉,汗水顺着他的脖子留下,濡湿了身上的衣物。
“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把街道两旁的垃圾给我全部赶走!”
迪卡侬对着士兵们怒吼道。
知道麻烦的士兵们纷纷开始动作,面色不善的朝着那些难民们走去,大声的呵斥起来,难民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但依旧不愿意离开这里。
“请等一下!”
布伦希尔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忍耐那种良心带给自己的谴责。
战士,农场主,难民们同时停下动作,空气寂静的像是凝固一般,布伦希尔就站在那里,却比阳光还要耀眼,动人的脸庞上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人,您…”迪卡侬咽口唾沫,小声问道。
但女武神却不管不顾,径直走向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弯下腰,摊开自己的手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安静躺在女武神的白皙的掌心当中。
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女人吓傻了,一动都不敢动,她矮小又瘦弱,站在布伦希尔面前时,显得颇为手足无措,嘴唇蠕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放在那里。
反倒是她怀里的那个孩子。
似乎终究是饥饿战胜了恐惧,伸手抓住黑乎乎的团子,然后有滋有味的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这是,食物吗?”
布伦希尔有些艰难的开口,中间停顿了一下。
“是…”
矮小的妇女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恭维讨好道,“这是教堂发给我们的救济口粮,得多亏了老爷们,我们才能有口饭吃,活下去,就这外面还有人不满足。”
“这种团子是用谷物和蔬菜制作而成,看上去不好看,但味道其实还可以,我们也经常吃这种东西的。”
女人还没有说完。
迪卡侬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挤进来,解释道。
“我没有让你说话。”
布伦希尔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很冷,她伸手,从男孩手里的团子上卡掐下来小半,仰头吞下,眉头紧蹙,用力才把这食物咽下去。
迪卡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浑身发冷。
麻木的妇女,瘦弱的儿童,油光满面的官员…布伦希尔灰蓝色的瞳孔一一从他们的脸上划过,声音中分明透露着悲哀。
“这…”
一时间,迪卡侬汗如雨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去教堂吧。”梅德斯开口,缓解尴尬。迪卡侬趁势而下,继续带路。
宴会举办在城市中央的教堂当中,教堂虽然面积不大,但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而且保养的相当好,光洁如新的花窗,修剪整齐的草坪,一尘不染的雕像,无一不宣示着管理人员非常用心。
教堂棕红色的大门口。
一个胖乎乎的主教身穿白色长袍,脖子上挂着玫瑰念珠,满脸都是虔诚,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年轻执事。
“您卑微的仆从卡哲力斯,向您献上最忠诚的问候。”
当女武神踏入到教堂中的时候,主教深深鞠躬,然后提着冒烟的香炉将女武神以及陪同的贵族们带领到教堂,在神像下,丰盛的食物已经摆放在长桌上。
金黄酥脆的烤羊腿,用圣女果进行装饰的牛排,已经切好的黄油面包种种种种…
从女武神进入城市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当中,肯定不会准备好如此丰富精致的食物,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官员们,在得到消息后便一直进行准备,不断的用新鲜食材烹饪。
布伦希尔看着面前丰盛的食物。
但心里,想到的却都是外面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
一念至此,布伦希尔心中是一点食欲都没有,而她不动手,在场的所有人,谁敢主动开口。
就在布伦希尔拿起刀叉,不得不因为礼仪而稍稍意思下的时候,在城墙外,突然传来了清晰的枪响声。布伦希尔想起自己在城外时见到的怪异景象,刚刚拿起的刀叉又放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点小麻烦而已。”迪卡侬连忙解释道,“卫兵们马上就可以解决,用不着您出手的,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享受美食就好…普林斯城的阳光充足,本地的葡萄酒也相当美味,我这里还有些十多年前的珍藏,您一定要品尝一下。”
“上城墙!”
布伦希尔察觉到了他在掩饰什么。
说完,她起身,大踏步朝着城墙方向走去,守在外面的圣教军见到女武神连忙朝着两侧让开一条路。
教堂中的贵族农场主们,看到女武神离开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来回跑一趟对他们这样肥胖的身体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此刻虽然心里不愿,但也只能跟在女武神身后。
来到城墙。
女武神很快注意到,在森林的边缘,一群衣衫褴褛手持白旗的人正从森林中走出。
而城墙上的卫兵们,则毫不犹豫的朝着他们开枪进行射击,试图恫吓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城墙。那些人中不断有人倒下,痛苦的躺在血泊中。
但每倒下一个,就有另一个从森林当中走出。
“停火!”
布伦希尔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所见的恶行,用愤怒的声音低吼道。
在女武神的命令下,那些圣教军立刻停止射击,城墙上的枪响声马上停止了。
“开门,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