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昆仑虚掌门曜姬道:“向你要一个人。”
墨清明道:“谁?”
曜姬道:“墨清明,我知道你在明知故问!你将那身负魔尊气息的小丫头推荐来昆仑,这件事我不打算与你追究。如今,我只要你将白若鬼拱手交与我处置。”
白若鬼知道,听人墙角不道德,可这个墙角,是关于她的,她觉得她该听一听。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曜姬要她做什么,但是害怕,害怕尊上把自己交出去。她知道自己一旦跟那个掌门走了,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书桌旁,墨清明看着手中的书卷,眼眸中映着油灯跳动的火焰,“非如此不可吗?”他突然这么问道,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不等曜姬反应过来,他又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曜姬闻此一愣,“真难得你会对她这么用心。怎么处置她,还不能过早下定论。不过,你若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可告诉你我会怎么处置她。”
墨清明道:“什么问题?”
“她身上的魔尊的力量和气息,是她自己本身的,还是她身体里另有东西?我有理由相信,一直和她处在一块的墨清明尊上,不可能不知道。”
门外,白若鬼屏住了呼吸,好奇而紧张。
“那么正如你所猜。”墨清明道,“我早便知道她身体里有着另一个灵魂,只是没料到是魔尊的残魂。不过你大可放心,残魂终究是残魂,经历上次一役,已经基本不能再做任何坏事了。我回答完了,该你了。”
曜姬踉跄了一下,不可思议道:“果然如此,我就说嘛,那个善良又傻傻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魔尊。既然如此,我也给你回答。如何处置她,倒不如说是如何处置魔尊。目前,我只想到永劫封印这一个法子可以将魔尊彻底抹去。至于白若鬼,看在她救了四圣殿长老以及驱走魔兽的善行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无论她是有心让魔尊寄宿在身体里,还是无意为之,她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永劫封印?墨清明道:“我倒觉得你们不如杀了她。”
曜姬吃惊地看着墨清明,见他说这话时依然面容不曾有一丝变化,不由寒上几分,然而也在意料之中。试想,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的。
“我们无心伤害白若鬼,只是魔尊寄宿在她体内,即便是用了永劫封印,也难以让人心安,只能将她永远关押,以防后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墨清明却再次道:“你们若真的为她好,便杀了她。”
曜姬再也控制不住怒意,咬牙切齿道:“白若鬼可是你带来昆仑的!她救了四圣殿长老,救了整个仙班的人,守护了仙器,守护了昆仑!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被魔尊寄宿了身体吗?从头至尾,你又在做什么?我们又做了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杀了她?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杀她?!”
墨清明目光一直看着手中的书,不为所动半分,冷冷地道:“你们不杀她,不过是因为这样做,不论是良心上,还是道义上,你们都得到了满足。白若鬼你随时可以从我这里带走,但若你真的想为她好,最好杀了她之后再使用永劫封印。”
曜姬眼眸一颤,“你当真不会心痛?不会难过?你当真无情到对她一点也在乎么?”
没有谁不会心痛,没有谁不会伤心难过,没有谁会对自己最在乎的人不在乎。
正因为在乎,所以不忍。永劫封印,犹如将魂灵撕碎再拼凑在一起的可怕咒术,残忍程度便是他也难以平静地视之。与其让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倒不如希望对方直接取走她的性命。
然而,墨清明道:“不心痛,不难过,为何在乎?”他向来口是心非惯了的。
曜姬道:“那便让你亲耳听听,她是如何的想法,怎么样?”
房门突然打开,原本趴在门上发呆的白若鬼摔了进来,雪花神羹洒了一地。
白若鬼尚未回过神,已被一道法力扶了起来,面向墨清明与曜姬而站。白若鬼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她无比崇拜敬如天神的人,一片茫然。
曜姬神色严肃地问道:“白若鬼,告诉我,你是想痛快地死,还是忍辱负重地活?”
白若鬼颤颤的目光转向墨清明,望着那个熟悉温暖、万分敬仰的人,多么希望他能从书卷里抬起目光看她一眼,哪怕是给她一个安慰一个提示,可是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他不看她一眼,也不在乎她的死活。
“我想活着。”白若鬼道,目光不曾离开墨清明,无论怎样,她想活下去,为了哪怕渺茫的一线希望。
曜姬很满意这个答案,得意道:“墨清明,你可听到?三日后,我将准备好一切,来带白若鬼离开,给昆仑,给天下,亦是给她,一个交代。”
掌门离去后,墨清明轻叹一声:“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他仍然不曾看她一眼,明明之前还那么亲切,现在却陌生得好冷。
白若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将地上收拾了一下后,离去。
不论怎样,她会活下去。抱着这样的心情,无论接下来会有怎样可怕的刑罚,白若鬼都觉得可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