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知霜带着小七一出门,就看正堂的门就被关上,她是席家的女儿,自然知道席家的规矩,门一关,就该执行了吧。
席家家法几十年来,只请出来了两次,一次是十年前,她哥哥,一次就是这次,她哥哥的儿子。
十年前的那次,比这次惨烈的多,五十鞭。老爷子亲自来,那时候老爷子虽然年过古稀,可毕竟是马背上的将军,其力道让人忽视不了。
五十鞭打到一半,她尚在壮年的哥哥就疼昏了过去,可老爷子丝毫不怜惜,一盆冷水下来,把人泼醒,又接着受完后面的。
席家的这家法,传了几百年,那马鞭是天蚕丝做的,坚固结实。那五十鞭让她哥哥躺床上休息了两个月,连她丈夫都说,老爷子心狠。
其实,席家人都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老爷子那时候生气,是气自己儿子不作为,更气他儿子被人算计,意志不坚,被一个女人算计。
而他哥哥这次是气言凉让小七受了罪,更气的是,言凉小看了女人。
说到底,席家这父子俩,秉性一样,深情而绝情。
知道接下来就要有鞭子的声响了,怕小七听见难受流泪,席知霜忙拉着容止的手往暖棚里去。
暖棚跟正堂很近,席知霜拉着容止绕过拱桥门,就到了。这个暖棚是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弄起来的。
暖棚规模很大,很暖和。容止没进去,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一进去,看见几百个平方的暖棚,繁华似锦,苍翠无比,就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席知霜看小七眉头舒展了些,就笑着从花台上拿起两把剪子,递给她一把,“这个暖棚是老太太弄的,你可能没见过老太太,她以前是个大家小姐,被逼无奈才撑起了家族企业,尽管如此,大家闺秀的诗书礼仪花,她一样都没忘。”
带着小七走到白玫瑰盛开的地方,剪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花,席知霜接着说:“老太太是个温柔的人,总是以柔克刚,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家里,你看,老爷子脾气那么大的人,在老太太哪儿从来都占不上什么便宜。”
席家姑姑虽化人,声音听起来温柔的很,容止急躁不安的心,也被她的碎碎念给安抚了许多。
“其实,别看我跟你小姑姑是老太太亲生的,可我们在老太太心里,恐怕都没有言凉妈妈的分量重。”
容止惊讶,有些不信姑姑的话,怎么说女儿也比儿媳妇亲吧。
席知霜看出小七的不解,笑着说:“言凉妈妈是个跟水一样的女人,温柔却又坚韧。G市莫家是书香世家,那样的家里培养女儿有时候比儿子都上心,同样的生活氛围,所以老太太对言凉妈妈很喜欢。”
“言凉妈妈,不容易,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嫁给了你爸爸,就跟着她下基层,走田地,还因此掉了一个孩子,那个女孩儿要是在的话,得比言凉大好几岁。”
容止没想到言凉竟然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姐姐,她对她婆婆了解很少,言凉也从来不多说什么,没想到竟然那么有故事。
“后来,你爸爸被调回京城,那时候他已经身居高位,年纪轻轻无数人惦记。你小姑姑还开她的玩笑,说她不把你爸爸抓得紧些,小心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走了,可她毫不在意。她回京之后,家里的大小宴会就安排的很好,在外面也一点不丢席家的人,谁都忘了她是一个画家,谁也忘了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为了爱情,为了责任,如水般温柔的女人,也如水一样的包容,坚韧。容止剪下一支玫瑰,突然有些明白,姑姑跟她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她坚强,成长,是想让她当一个称职的席家少夫人?
席知霜知道小七是个聪明孩子,她把剪的花和剪子放在台子上,拉上她的手,拍了拍:“姑姑知道你不知道怎么当席家的媳妇儿,感觉压力很大。姑姑今天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走你妈妈的老路。”
容止抬头看向姑姑,难道她意会错了,姑姑不是要教她如何做席家的儿媳妇?不学她妈妈?做一个像她妈妈一样称职的席家少夫人不好吗?
席知霜又拍了她的手两下,知道这姑娘想着什么,“你妈妈是做了席家少夫人应该做的,那是你应该做的,因为席家未来是言凉的,也是你的,为了一大家子,你理应还担负起责任。可是,你妈妈活的太累,她从来不给你爸爸找麻烦,从来不说自己的需求,你爸爸给什么她要什么,从来不强求什么。她活的像一副画,不像一个人。”
“姑姑看着她感觉可惜。言凉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跟你爸爸都不希望,岁月流逝下,你们变得成熟,开始独当一面,却回到家,像坐牢一样。”
席知霜说完,抚上小七的长发,“姑姑一辈子没女儿,难得看你投缘,有些话,不跟你说说,总不放心。容止,你要记着,你是席家的少夫人,你做你应该做的事,只要上不愧良心,不愧祖宗就行。而且,你是席家少夫人,你做什么都不用看谁的脸色,只要你做的对。你有自己的担子,同时,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席家这么多年没有主母,你不必有压力,该怎么做怎么做就行,万事总还有男人在。席家有言凉,老爷子跟我们都放心,而言凉有你,我们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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