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哭闹着要从陈诚怀里出来,却被陈诚手臂刁钻的圈住,挣脱不得。
陈夫人依依惜别的伸手抹掉儿子脸上斑驳的泪水,自己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娘亲不在阿珀身边了,阿珀要好好的,知道吗?”
陈珀眼中泪水莹莹,乖巧的点点头,伸手揪住娘亲的袖子。
陈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哭的肝肠寸断的儿子,狠心将陈诚推了出去,喝道:“走!”
“属下遵命!”
陈诚得令,抱紧怀中的陈珀,不敢再延时,头也不回的大步冲后院走去。
丧夫的悲痛之中,幼子哭泣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陈夫人理了理乱掉的孝衣,抹去脸上的泪痕,挺直腰杆端出一副大家妇人的端庄镇定之气,面容冷肃的转身朝大门走去,孤身面对诸家的讨伐……
天色渐暗,海风带着几分冷意吹过陈珀英俊的脸庞,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身后枯树的树枝被风吹得相互抽打,发出簌簌声,陈珀抬开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苦笑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当年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时,我早就料到了……”
裴玄陵问道:“这二十年的时间里,你就没回来看过一眼?”
陈珀收拢手掌,冰凉的枯叶贴在掌心,道:“没有,我心里其实是想回来看看的,近乡情更怯,却又害怕看到这院子里的断壁残垣,枯草丛生,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回来。”
魏子青道:“那你为何这次随寒前辈来东博?”
陈珀道:“早晚都要回来的,越等下去越是害怕,不如果断些面对。”
二十年的等待终究是一场无人赴约的宴会,不去思之如狂,去了触景伤情。
他从一开始的犹犹豫豫,踌躇着不敢迈出一步,在寒渊提出要来东博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开始松动了,所以他才跟着来了。
不论再怎么惧怕,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逃不过就是逃不过,或许这就是命。
他手上的玉骨扇开开合合,扇面就像是被蒙了一层白色的玉粉,看起来就如同帝都那些纨绔子弟故作风雅的象牙扇,风流中透着庸俗。
但他仍然记得,那一天娘亲将这把扇子塞给陈诚,让扇子和自己离开的时候,眼中并没有透露出绝望,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并非外人那般所言的蠢笨无比,他是聪慧的,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回来为陈家洗清冤屈。
寒渊道:“你坦然面对的随我来东博,不止是为了这些吧?”
陈珀将手心中的枯叶捏碎,缓缓撒在地上,道:“前辈既然都来了东博,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出于什么目的,以前辈的城府会猜不到?”
因为吴铭开坛祭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后,他就猜到吴铭大概是想扑祭台上的什么东西,结果被寒渊给捷足先登了。
他小时候蠢笨,可那是以前,结合龙湛回来跟他闲聊时透露的只言片语,联系上下因果,就猜到了祭台上封印了东西,而且和小时候父亲说过的封印十分相似——况且,能让寒渊这种绝世大能亲自去取的东西,除了魔物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可吴铭取魔物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如雪姬一般想要炼魔,还是如哈桑一般野心勃勃,妄图统领整个大启?
换位思考,能取魔物且不被魔气侵蚀毙命的人迄今为止他只知道寒渊,吴铭虽是吴玉的后人,但一辈推一辈,即便是有帝尊古籍和帝尊血,自身实力比之前人已经是一泻千里,那么吴铭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去取魔物?
那他背后肯定有人授意,并给了他取魔物的法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吴越授了吴铭的意,才会如此谋害于陈家,可是吴铭是怎么知道勿忘岛上有封魔阵的?
不乏有人在背后给他指点迷津,让他想对策解决掉陈家人,可东博离帝都山高水远,他身为国师不可擅自离都,要怎么想办法呢?所以,他注意到了东博这边的旁系血亲,把这个重任交到了吴越的身上,让吴越替自己出手灭了陈家,这样他就可以手不沾血的给幕后之人复命。
既灭了镇守的陈家,又把封魔阵把控在自己手心里,等他们拿到了其他封印法阵中的魔物,再回来取也不迟——可谓是一举两得,稳赚不赔!
联系上下的因果,那么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就都连上了。
寒渊道:“本尊自然心知肚明,但本尊的想法是本尊的想法,你的是你的,本尊想听听你的想法。”
哪怕是他能洞穿人心,但人心隔肚皮,也不一定做到百分百一分不差。
陈珀歪头看他,邪气一笑,道:“如前辈之前让吴昊给吴越传的那句话,‘索命的人回来了’,这便是我的想法。”
既然索命的人都回来了,那么定要像黑白无常那般,锁走吴家的命,顺带送吴越下地狱,让他下去跪在他父母和族人面前,赎清他毕生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