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鬼面顿住脚步,立于原地,树上飘落的叶子未近他身,便在三尺处被黑气侵蚀成灰烬。
他道:“你充其量也不过是我手底下的犬,作为一只奉命办事的犬,见肉得乖顺见主得低头,这样才讨的主人欢心,而不是惹怒主子,被抽筋扒骨喂给豺狼虎豹,就凭这点,你有什么资格在主子面前乱吠?”
吴越背上惊起薄薄一层冷汗,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咽了咽口水,道:“你……你……”
鬼面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截胡打断,道:“陈霖是你杀的,陈家也是你待人灭的,时至今日,哪怕没人知晓当年的真相,这也是你手上的一笔血债,你有能力否认吗?”
没有,吴越没有能力否认,这是一枚钉入他脊骨的钢钉,是支撑他走到今日的支柱,让他身居高位,受人敬佩,也是扳倒一座大山要找的最脆弱的一横梁,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藏身于树上的麻雀在无意间听到这句话后,隔着麻雀的洛明双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鬼面继续说下去:“你也别忘了,我想全身而退轻而易举,而你身上背负的是陈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双手上的鲜血已经洗不干净了,想全身而退,别痴心妄想了,一脚踏进黑泥潭,早就浑身裹满污泥,臭气熏天,想洗干净翻脸不认人,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
吴越双肩颤抖,死死的盯着鬼面,敢怒不敢言,只能哑巴吃黄连的把苦咽下去。
当年的事处理的干净,以至于他没落把柄在外人手里,但处理的再干净,自己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受缚于外人,却受缚于自己人。
鬼面冷哼一声,面具上黑漆漆的一双眼看不清神色,但吴越知道,那双眼睛一定充满了蔑视和嘲讽,蔑视他宛如脚下的蝼蚁,嘲讽他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金羽会结束前找到陈家后人,不论如何,陈氏祠堂里的东西我要定了。”鬼面挥袖临风,周遭的花草尽数化为灰烬,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鬼面道:“金羽会结束后,要么我看到你带着陈家后人凯旋归来,要么就是你自个儿提头来见!”
言罢,鬼面身上黑气翻涌的更加严重,石子腐蚀成灰,脚下地面出现道道裂纹。
吴越道:“……我知道了。”
“哼!”
鬼面拂袖转身,消失在了黑气中,院子里只剩下一片枯萎凋谢的草地,表明曾有人来过。
待人离开,吴越发现自己背上里衣湿了层,腿脚发软,脚底下还找不着实处,轻飘飘的随时可能倒下去。
树上麻雀静静的看着吴越扶住围栏喘气,而隔着麻雀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的洛明确是心惊胆颤,脸色白的吓人!
他小心翼翼的把麻雀召回来,谁料吴越此时回神,警惕的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
“谁!?”
凌厉的剑气袭来,树上麻雀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吧嗒从树上掉了下去。
洛明心里骤然收紧,顾不得麻雀还连着灵神,当机立断的斩断自己与麻雀之间的联系。
本以为斩断了自己与傀儡间的联系,吴越就发现不了什么,岂料吴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逆向找到了洛明身上,杀得他措手不及。
洛明坐在床上,接过魏子青倒的一杯茶,仰头一口闷了下去,干巴巴的喉咙舒坦了不少,道:“事情的原尾就是这样,我被吴越发现后,屡次三番的被他暗杀,要不是我爹护着,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裴玄陵道:“那这次你遭暗杀,你爹怎么不在你身边?”
洛明道:“我爹被人故意支开了,不然我又怎会是这副狼狈样?”
魏子青把杯子从他手里扯出来,转身又给他刀了杯茶:“喏,喝吧。”
接过茶杯,洛明道:“多谢。欸,你们问我这个做甚,难不成你们和吴越也有仇?”
陈珀冷笑道:“有,天大的仇,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暴尸荒野的仇!”
许是他这副表情太过瘆人,洛明端茶杯的手一哆嗦,杯中水刚好就溅在床头的海棠玉佩上。
“哎哟!我的天!”他立马放下茶杯,用袖子把玉佩上的水给擦干净,爱惜的怕让水给浇化了似的。
看他细细擦拭海棠玉佩,陈珀莫名想起了当年那个追着他屁股跑的小豆丁,语气柔和了几分:“你这块玉佩……很好看。”
洛明道:“那是,这可是洛家祖传的玉佩,翻遍了整个大启只有这么一块,别无分号!我当年这么说,还有人不信呢。”
陈珀道:“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洛明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沮丧起来,道:“是啊,不过后来他家遭逢变故,全家上下都没了,他也死在了那场变故里。你看,我这玉佩上有道裂纹,就是我那朋友砸的!”
他指了指海棠玉佩的一角,在那玉佩的角上,一道两厘长的裂纹延伸进玉佩中心,裂纹不长也不宽,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洛明道:“我当时问他我的玉佩好不好看,他想也不想就说难看,还说是那种又俗气又土的难看,妈的,当时气死我了!”
陈珀也想起了那段回忆,淡笑道:“这玉佩雕工精美,雕刻的海棠透出盎然生机,像是刚从树枝上摘下来的,不俗气也不土,很是好看。”
洛明勾唇一笑,道:“你还挺有眼光的嘛,不像我那朋友……哼!”
见他这副表情,陈珀心里的怒气消散不少,心中暗想:吴越,我们之间的账,该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