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须臾之间点中白阮宗身上哑穴与麻穴,此人必定是位身手不凡的高手,绝非常人能及,”冰鹚说,握着腰间短剑的手紧了紧,“可是……”
“可是这样的高手在宫中也不止千人,”莲湘将她的话接了下去,“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又该从何查起呢?单是父皇身边的贴身近卫就有百人之多……”
秦阮咳嗽几声,勉强笑了笑。他不动声色地从莲湘手中抽回了手掌。
“让殿下费心了,臣惭愧。”
他突然注意到,冰鹚已经换了一件更朴素些的衣裳。
“冰鹚告诉我,她在离你而去后忽然感到了几分杀机,于是就立刻回头去寻你,却见你已不在廊边,而水面上却仍有痕迹,”莲湘感激地拉过冰鹚的手,面露微笑,艳绝四方,“是她下水救了你上来。冰鹚,你的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记得的。”
“殿下言重。”冰鹚低下头去,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刚说过会在你遇事时会尽力而为,却不想自己已经遭了算计,”秦阮苦笑一声,“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话虽如此,他心里已隐隐怀疑起一个人来。
可他与他毕竟是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莫非是受了谁的指使……?
但也正如莲湘所说,宫中盘根错节,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双无形的黑手。虽然秦阮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但别有用心之人也定然不少。
“这样吧,阿阮,”莲湘忽然一拍手掌,道,“景诚他们都是羸弱之辈,不足以照看好你,我这就去为你寻一个能护你左右的人,这样我也好放心一点。”
她匆匆起身离去,杏粉的衣裙翩然若蝶。而冰鹚也紧随着她一同离开了,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秦阮心神恍惚了片刻。
云音阁里点起的清心香十分淡雅,丝丝缕缕地飘飞而过,就是有再多不适,闻着此香也能褪去多半。
喝了景诚亲手炖好的热姜汤后,秦阮就换起了衣服。他不想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躺在云音阁里,总要再做些什么才是。
案边尚未写完的曲谱上又落下了一笔。
“白阮宗,您还是再好好休息休息吧,回头六殿下看到您这样,总归是要心疼的不是。”景诚挤了挤眼睛,侃道。
“别胡说。”秦阮瞪他一眼。
“可六殿下确实对您比其他乐官都好得多啊,”景诚偷笑道,“如今宫中的下人们都在偷偷地议论您和六殿下的事儿呐。”
“……”秦阮提笔的手停了停,轻笑一声,“与其跟着他人乱猜殿下的心思,还不如帮我去办件事情。”
“好嘞,”一听到办事儿景诚这孩子就来了精神,赶忙上前道,“白阮宗有何吩咐?”
秦阮又蘸了蘸墨汁。浓郁的黑色在笔尖凝成一团小小的黑云。
“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打听打听庐驸马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来往过。”
从入水的那一刻起,一根毒刺已然在他心里悄然生了根。
往后没有人可以再随意辱他、伤他、害他。
酉时很快就到了。
太子向来最能折腾,今晚请了许多皇亲国戚以及素有名望的乐官去他的东宫中一观民间百戏。
而当今天子正在龙池里和群臣共享百花之宴,那可是连他太子都进不得的地方。
秦阮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着了那身体面风雅的墨兰宫衣,随来寻他的莲湘和冰鹚一道去了东宫。
无比宽广的定乾殿前已是人山人海。正冠广袖之辈数不胜数,高声谈笑。艳妆华服的美人顾盼神飞,打着团扇笑语盈盈。
“真热闹啊,”莲湘娇俏地看向秦阮,毫不理会周围那些谄媚的面孔,“阿阮在白家生活时,想必也曾看过许多民间把戏吧?”
秦阮颔首道:“臣曾在清云城看过如吞刀、吐火、走高跷之类的小戏。”
正说着话,前方传来一声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