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是要告诉阿阮一个消息,”莲湘愉快地说,“西北的玄平城里有一位天下闻名的匠人胡颂天,庐月那把血玉石榴阮就是他做的。近日他又向宫中进贡了一把极好的中阮。此阮通身是由精挑细选的西北紫玉雕琢而成,四根阮弦皆是最好的金银丝线所制,比之庐月的那把血玉中阮更要好上三分!”
她停了停,狡黠一笑。
“如今,这把紫玉阮已被父皇命人送到我的殿里了。”
秦阮闻言,心里是又羡慕又郁闷。他能明白莲湘得到此阮时的心情,于是只好强压下一腔的苦闷,笑着拱手道:“恭喜殿下。”
却云沉吟了片刻,问道:“敢问六公主,这紫玉阮的名字可是叫‘云华’?”
莲湘玉容微惊,怔怔地看了却云一眼,有些警觉地问道:“此阮乃是大黎的至宝,不知却云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其名的?”
见众人神色都有些奇怪,却云哈哈一笑,说道:“各位不必多虑,我小时候常在这位胡大师身边帮工,每日都能听见他念叨‘云华’和‘石榴’的名字。他对我说过,有朝一日,必要制造出这天下最好最珍奇的乐器来。”
秦阮心里一动,道:“莫非这玄平城就是……”
却云点点头,饮了一口温热的美酒,神情很有些怀念之色,道:“正是我儿时居住过的那座城。现在再回想从前的时光,当真是少不知愁。”
莲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原来却云先生是在大黎住过一段日子的。方才听你说来,你们在这里过得应当算是不错吧?”
却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凝视着莲湘明艳的双眸,低叹一声。
“如果不算上我的妹妹身患绝症,不治身亡的话,我们的日子自然算得上是非常幸福的。”
几人面面相觑。
秦阮也是才知道却云竟还有个妹妹的事情。他不忍再去触碰却云的伤心处,于是站起身,举起酒杯,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今日六公主、却云大哥和阿鹚都在,我时常蒙受你们的恩情,现下却是无以为报,今日就先以这杯中之物敬谢你们了!”
冰鹚莞尔一笑,虽然没说什么,但秦阮已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
莲湘瞅瞅她和秦阮,扑哧一笑,道:“阿阮不必如此客气。不过嘛,既然是你敬的酒,我自当饮尽这一杯才是了。”
却云也站起身,笑道:“你我已是异性兄弟,无需言谢。”
四人一口气将杯中的温酒喝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景诚又为他们端上了厨子备好的汤羹和小点心。
莲湘纤手拈起一块她最爱的梅花糕,轻快地咬了一口。
“今儿本是蓁湘姐姐与宋鸣羽订亲的日子,按理说我是该去她宫里贺上一番的。可她却总怕我夺了她的风头,哼。反正与阿阮、阿鹚在一起聊天总比去了看人脸色要强多了,我还不如就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冰鹚十分体贴地给她盛了一碗炖得十分软烂鲜香的蟹黄豆腐,道一句:“还请殿下宽心。”
却云看看正和冰鹚嬉笑说话的莲湘,眸子里的暖光似乎更亮了些。秦阮猜想他许是对六公主动了些心思,不觉莞尔,与他又同饮了一杯红尘酿。
听着这一屋子的说笑声,外头的风雪再冷,也冷不到他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