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在这样的寒日里浸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会如此中气十足?”
跪伤了膝盖的人最忌灌风,厚门帘虽能挡去大部分风雪,可车内究竟不曾燃有炭盆,光凭两只手炉,慕诗嫣的腿可是舒服不了。
“你!”慕诗嫣猛地捏紧了手中软帘,嗓子眼一堵,慕惜辞所述正正好好的戳了她的痛处——不知是这次罚跪的时日委实太久,还是冬月里的伤痛不易好全,她那双腿在府中将养了这么些日子,竟没见有多少起色!
眼下初初未时,她是午正一过便等在此处的,而今差不离有半个时辰,她的膝盖早就痛得如被针扎一般了。
“我的腿好得很,不劳三妹妹费心!车夫,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出来了,还不快走!”慕诗嫣吩咐着驾马车夫,一面用力摔了门帘。
慕惜辞见状,心情顿觉舒畅,于是大笑着登上车去,顺带拉了一把慕惜音:“阿姐,您小心些。”
“你这丫头,人不大,却比阿宁都能唠叨。”听着自家小妹关怀,少女佯装无奈的嗔怪一句,她嘴上嫌弃得很,眼中却是满满的都是笑意。
慕惜辞但笑不语,顾自垂眸,小憩养神。
马蹄踏雪之声应和着马车四角的小铃奏出段清脆的调子,她听着那段调子,忽的想起些关于乐绾公主墨绾烟的前尘旧事。
她是云璟帝最小的女儿,同样也是乾平皇宫内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与七皇子墨君漓一母同胞,母妃是扶离国长公主元清。
前生在墨书远登基之后,墨绾烟被送去了千里之外的大漠联姻。待她率兵攻破那座边陲小国带她回国,她已然从一名娇美鲜活的少女,熬成满头白发的枯槁老妪。
而那之间……不过隔了区区五年的时光。
五年的光阴,就将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生生磋磨成了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她不敢深想她当年在大漠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光凭那小国满是黄沙与血腥气的粗犷宫廷,她大抵能猜到一二。
慕惜辞收在袖中的手捏了捏衣衫,说来,也正是因元清那多少有些尴尬的身份,云璟帝当年才未能在她生前将她扶立为后,连带着现在也迟迟不敢直接把墨君漓立为太子。
扶离不是乾平的属国,与乾平的关系不好不坏,距离亦是不近不远。
乾平不能立他国公主为一国之后,纵然是立了,她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过,想来云璟帝定然是极心悦元清的,若她记得没错,元清入宫后其他各宫再无所出,而墨君漓兄妹则是云璟帝最后一双儿女。
可惜红颜薄命,那位异国的公主生了墨绾烟没两年便撒手人寰,而云璟帝打那时起,就再没宿在过后宫。
马车驶入宫墙,车轮在地上拖出两道渐浅的水痕,最终停在那道朱漆门前。
灵琴两人递上了那封落有“绾”字小章的简帖,又出示了国公府的令牌,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内监见此躬身一甩拂尘:“两位小姐,宫外车马不得入内,还请两位随奴才移步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