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逼着她弹了一曲《关山月》。”
韵诗至此低顺了眉眼不再言语,萧淑华听罢沉默片刻,拂袖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那车轮吱嘎着向着京城另一角的五皇子府奔去,马蹄踏过融化的雪,留下一连串深色的水痕。
高傲的华服妇人端坐在马车之内,隐没在广袖中的双手寸寸缩紧,她十指上的骨节被她捏得森森泛白,娇贵的衣料亦被她攥出了一道道的褶。
事已至此,她如何猜不到前因后果?
指不定又是嫣儿那丫头,看见大房那几个小崽子与七殿下等人呆在一处,犯了糊涂,私自追上去,本想对着慕惜辞或者慕惜音不利,却不慎将她自己搭了进去。
还有妙童也是,明知道嫣儿素爱生妒犯浑,也不多加阻拦,就那么放任着她一个人往上冲!
萧淑华的面容微扭,她现下说不清腹内是个什么滋味。
一面心疼着自家女儿大正月里落入了那阴寒刺骨的湖水,一面又禁不住怒她整日只
知道拈酸吃醋,捋不清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好在老天还算怜她可怜的女儿,叫她被五殿下给救了上来,如此这一番倒也不全是祸事——若嫣儿能趁此机会拉近了她与五殿下的关系,还算是塞翁失马。
女人闭目,长长吐出口浊气,她猜得到墨书远有意接近慕诗嫣是为的什么,但她并不介意。
左右大房的兵权又不是她萧府的兵权,大房的儿女也不是她萧淑华的儿女,就算那五皇子是想拿捏了他们,又与她何干?
大房的那三个公子小姐,不过都是她宝贝女儿的垫脚石罢了。
萧淑华缓缓松开了攥在手中的衣袖,慢条斯理地抚平了其上的细碎褶皱,她将双手交叠着放在下腹之前,又恢复了一派官家贵妇的端庄样貌。
“夫人,咱们到了。”车外传来车夫勒马与韵书的声音,萧淑华压着嗓子回了句“嗯”,厚重的车帘被人自外侧掀起,她扶着韵书的手臂缓步下了车。
踏过五皇子府门前,她回头冲着国公府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霜月之下,街上的建筑仿佛成了道漆黑的剪影,她看不清国公府的轮廓,同样也寻不到她的萧府。
慕文敬,我的好大哥,二十年前我就跟你说过,若你选择了温妘那个女人……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的妻子、女儿、儿子,你勤勤恳恳守护了数十年的慕氏家业,还有你那十五万兵马乃至你一直效忠爱戴的皇帝……
你所重视的一切,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将他们一个、一个,慢慢摧毁。
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走吧。”萧淑华收回了目光,冷然一呵,继而带着那两名婢女,小心跨过了那道尺余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