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威严的妇人得了东西,甚为随意地朝两人一挥衣袖:“行了,这没你们的活儿了,下去吧。”
“是,夫人。”两女应声退了,临走顺带关上了屋门。
韵书出了门,忙不迭拉过了韵诗的手,其上缠着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这会半干半湿的,纠成了绛色的一团。
“韵诗,你的手不要紧吧?碎瓷片都挑出来没?”韵书皱眉。
“大块取出来了,还有些太碎的没来得及处理。”韵诗叹气,“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咱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命本就来的低|贱。”
“净说浑话。”韵书瘪嘴,拽着她走回耳房,点上灯,端来了清水伤药并上纱布镊子剪刀等物,替她处理起手上的伤。
外层的纱还好处理一些,贴着肉的那一段却极难取下,那纱布浸了血便牢牢粘在了的皮肉之上,若硬要拉扯,大半会将那块血肉生生撕扯下来。
若不想被扯下血肉,便得拿帕子一点点浸湿纱布,化开那半干半湿的血迹,只这正月里的井水何其冰冷,这要是糊在那本就皮开肉绽的伤处上……
韵书咬唇,沾湿帕子时的手都在不住的抖,她托着韵诗的手心禁不住颤了声:“会痛,你忍一下。”
“放心,你只管撕就是。”韵诗道,半垂的眼睫掩去了她漆黑的瞳底,那眼眸深处,尽是冰冷一片。
“我尽量小心些……”韵书打着哆嗦,颤巍巍地揭下那层几乎烂在少女血肉里的纱布,接着仔细将镊子放在烛火之上烤了烤,待它冷透,再小心挑起扎进她手中的瓷片。
许多瓷片原本只浮在伤口表面,这时间却因韵诗先前的劳作,已然钻进了她的皮肉深处,有几片甚至森森然触了骨。
韵书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挑净那些碎瓷,待最后一小块瓷片被人取出,那盆清水早已化成了通红的血水。
韵书木然倒空了那盆血色的污水,重换了盆新的回来。
就着屋里那盏烛灯,连续重复着找瓷片、挑瓷片的动作,她的双眼亦已酸涩不堪,这会也布满了血丝。
她打来了新的水,竭力轻柔地替韵诗洗净伤口边残留的污血,那几道口子早就被清水浸得泛白,她擦干其上的水迹,慢慢洒上伤药。
“嘶——”药粉上手,韵诗当即倒抽了口冷气,韵书处理她伤口时她全程不曾喊过半声“痛”,但这会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别憋着了,我看着难受。”韵书说着红了眼眶。
韵诗闻言苍白一笑:“韵书,这耳房离着主屋何其之近,若我真喊出来,呆会,定然是会被夫人责骂的。”
“夫人,也不知夫人她今夜这是犯了什么疯,先是打了小姐,又——哎!”韵书怅然,笨拙无比地系上了那节纱布,她的手在冰水里泡了许久,这会也冻得快没知觉了。
“韵书,慎言。”韵诗苦笑,“夫人毕竟是主子,对咱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别忘了,我们的家人,还在萧府上做着工呢。”韵诗喃喃,眼底的霜色已凝成了冰碴。
“是了,我们的家人还在萧府呢。”韵书没听出来她话中的含义,懵懂地跟着她点了点头,韵诗闭目晃了晃脑袋,起身扶着桌子,慢慢向里侧的床榻挪去了。
“韵书,我乏了,想先睡会。剩下的东西放那,我明早再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