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被晁陵等人连累得糊里糊涂地掉了脑袋,他倒真不如直接向圣上供出手中存着的、礼部尚书勾连安平侯府的罪证——起码能免于一死!
“先生、先生说得极是,是何某目光短浅、思虑不周了。”何康盛结巴了一瞬,随即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但,先生,何某仍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解惑。”
“福生无量天尊,何大人请讲。”慕惜辞敛眸,唇角微勾出一抹笑来。
她知道这何康盛想清楚了,只是还差了些火候。
他现在,大概还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方能全身而退。
——乃至不退反进。
这倒无妨,她看得出他是良知未泯之人,她愿意拉他一把。
只要他以后能管住了自己心中那点欲望,不变成下一个“晁陵”。
否则。
慕惜辞的眼神微暗,否则她不介意再送走一个何康盛。
“先生,如您所述,此番舞弊大抵是要漏了馅的,那为什么安平侯府此次仍要与晁陵联手?”何康盛蹙眉。
晁陵或许如他一般,为眼前之事着了眼,未曾想到陛下此举的深意,可安平侯等人座下门生无数,其中不乏有智慧过人一等者,怎会也没看透?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便做了不止一手准备。”慕惜辞的声线微凉,手指轻轻点触起桌案,“何大人,陛下是直接将此事指派给四殿下的吗?”
“那自然不是,在那之前,陛下同时召集了三、四、五,三位殿下,但最后接此重任的是四殿下。”何康盛稍作沉吟,“且何某听陛下身边的俞公公说,三殿下与五殿下,是主动退出,将此事让给四殿下……”
“嘶——”思及此处的何康盛陡然抽了口凉气,他突然明白了。
此事,从头至尾,都是三殿下与五殿下等人联手,给四殿下设下的弥天大网。
若殿试时,行贿书生侥幸逃过陛下的抽查,他们便可趁机在朝中与四殿下身侧,再安插两枚棋子。
若他们不曾逃过,舞弊之事一经暴露,四皇子墨书诚便会彻底与那至高之位无缘。
至于侯府……安平侯与相爷等人几近一手遮天,陛下为了朝堂稳定,一时半会也不会去触动朝中根基,他们有的是法子脱罪,也有的是顶罪的人选。
此番下来,他们折损的,不过是埋在礼部的两枚钉子罢了。
“所以,您口中的‘晁陵’,自始至终便是一枚弃子。”慕惜辞敛了笑,起身拨弄了下快燃尽的香炉,“何大人,殿试之时,便是您‘迷途知返’的最好时机。”
“那位晁大人已然成了弃子,礼部却不可一日无人做主,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只要您抓住了机会,做好您一直想做的事,他定不会为难于您。”
“那,若日后安平侯等人找上何某……”何康盛微微犹疑。
“他们亦不会太为难您。”慕惜辞无声笑笑,“这是个肥差,他们定不会放弃,只怕到时还要与您打好关系。”
“可何某并不想与之同流合污。”何康盛蹙眉。
慕惜辞闻此眉眼微松,看向何康盛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她柔唇轻启,凉凉吐出四字:
“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