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了,当下的世间,已是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得了。
他没有推拒抵至唇边的毒药,甚至主动吞咽着流入口中的苦涩。
他想,此生终得解脱了。
……
雨雪霏霏,天地一片苍茫混沌。
今日是徐白榆依约“抛尸”的日子。
乱葬岗覆着一层薄薄的雪粒,遮蔽了原本的污秽与荒杂不堪,将一切不堪入目的血腥腐败之景尽数掩埋。
徐弦月一身白色斗篷隐匿在苍茫雪景之中。
有些期待亦些许惴惴不安。
许是这里的尸气太过浓重,她的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惶恐。
“徐白榆还不把人送来么?”
她四顾环望着,生怕错漏一丝人影。
等了许久,终于见得远处有三两人影渐行渐近。
徐弦月矮身藏在一株枯败歪脖树下,她的斗篷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并未被人察觉异常。
来者一胖一瘦两人,二者合力抬着的人,身形颀长,体型瘦削,面上,衣上血污遍布,脏乱残破。
“晦气,好歹也是个王爷竟然也被丢在这等腌臜地,还以为能顺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谁都知道,容王已是入牢许久了,怕是有点什么,早被狱卒扒光了。
只是可怜呦,身为皇亲贵胄,如今死了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被丢弃在这,遭野狗啃食。”
那是瘦子“啧啧”叹了两声,眼中全无惋惜之意,纯粹是如市井商贩谈论琐事一般唏嘘两声。
“走吧,这里怪瘆人的,死气沉沉的,别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走走走,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徐弦月确定二人走远了,这才从树后钻出,俯身探查送来的秦越川。
发髻凌乱,不修边幅,衣衫残破且全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早已不复往日孤冷寒霜。
徐弦月见了,眼眶酸疼,抽了抽鼻子,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秦越川的身上。
用帕子细细地给他擦了擦脸,凹陷的脸颊,青白的面色,乌黑的嘴唇逐渐显露出来。
徐弦月心疼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这就给你解毒,然后你就可以醒过来了。”
她惶急的摸索解药,甚至于也不曾探查确认他是因何毒致死。
从荷包里掏出银针,施在秦越川身上的几处穴道,嘴里念叨着,不知是讲给他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那药是假死药,看似气息全无,血流凝滞,脏器俱停,实则是入了一种休眠状态,就像蟾蜍冬眠一般,只要我……”
她想说,只要我施针活穴,喂你喝下解药,你就可以活了!
只是,在她行针后应有的反应并未出现,秦越川面色依旧是惨白一片,仍无脉息。
“怎么会?不该是这样的。”
徐弦月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医术从未出过差错,这次怎么会!